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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第一一六章  冤家之路到底有多窄  婚姻爱情到底谁能解得清

更新时间:2019-08-13 14:49:20 | 本章字数:3619

    就在将信件寄出去的第二天,杨冲却又来了!

    这次他来,提了一个橘黄色手提包,我觉得这人有点娘了,也是烦他的一个原因。

    刚一进门他就从手提包里,掏出来一把繁星点点的“布花”,纤细之中彰显婀娜多姿,颜色鲜亮,红黄紫蓝的都有,叶子是一种特质的布料做成的,很小;花是各种小碎珠珠,颜色也各异,有一种晶晶莹莹的细碎美。每一束花和花下的叶子,都是由一根细细长长而透明纤柔的针状白塑料串在一起。我第一次见这样的花,眼前还是一亮的,相信没有女人不爱花。同时也发出疑问:杨冲这个可怜的人,在那样的家庭里,在那样的爹跟前,竟然还能浪漫得起来?不可思议!

    接下来他掏出三百元钱来递给我,说:“我把国库券都变卖了……”我不懂“国库券”,只是听说过。但是我的心里,依然是凉的。我不喜欢别人递来的钱。而面对那样的家庭,其它的都不过是次要的,甚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母亲的心是善良的,她对这个叫杨冲的人,也一定是动了恻隐之心。

    杨冲给我这钱,算是订婚的钱吗?这花,算是求婚的花吗?我本不打算接过来,但是显然,他已经很急了!显出男人特有的专制。我想,反正他当时又不接着走,先暂时在这里放一放,等他什么时候走,再叫他拿着就行了。接下来,我还是把自己给他写的信的内容告诉了他。他深感意外,对我说:“你要是不愿意吧,我就把他们都杀了,我也不活了!”

    我惊异万分,同时对于这样的人瞬间产生了一种恐惧感,说:“这叫什么话?我们又没有更深层次的交往。我们才认识多长时间?你就为了俺去杀人?再说,我已经这么大了,我们这周围都没有像我这么大的人还没出嫁的呢!找对象的目的,就是把自己嫁出去!”

    他说:“你要是愿意,就借给我一千块钱,我从单位上请假去学织手套,就可以结婚。以后你也可以在家里织。”

    在我浪漫的对于爱情婚姻的想象里,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对他说:“你放着班儿不好好上,学的什么织手套呀?再说,你自己都上班这么多年了,你每月工资比我多多少倍?和我借什么钱?我哪来的钱?再说,我们算是什么关系?”

    他不听我说了什么,只是依然故我地说:“我看了宣传资料上了,他们回收产品。”

    我只说:“这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想操心。”

    他说:“你要不借给我钱,就别提结婚的事儿!”

    这叫什么逻辑?我想起在他之前的那个S青年来。我碰见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把农民当成“万元户”了吗?这里宣传,那里宣传,似乎我们都早已成为万元富翁!

    也难怪,好人不用打广告,若是都正常的话,现实里就会都抢不迭,还用通过这种方式来认识我吗?我又是谁?

    我说:“俺也没想和你结婚呀!你把刚刚给我的钱再拿走,把你的花再拿走不就是了吗?各人有各人的路!”

    明明已是到中午的时间了,他听完我的话,也没在这里吃午饭,花没拿,只拿上他刚刚给我的钱,赌气走了人。我气,:我们早就该散伙了,本来谁也不是谁的谁!谁又让你来的?

    我的生活在杨冲走了以后已渐渐又恢复往日的模样,教学,回家吃饭,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读书,或看报,或阅杂志,或写日记,或听广播。偶尔小侄女非要过来找我讲故事,我便给她现编现讲,她会穿着我的半截碎花裙子,腰部恰好在她的脖子间,仿佛电影杨子荣他们那里的人身上的斗篷,让人忍俊不禁。母亲在不言不语中,关注着我的一言一行。

    这天中午,我从学校回到家里,正赶上从新疆建设兵团回来安排在城里的本家大嫂,叫在城里倒腾钢材的四嫂专门回来一趟,说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叫我去城里相亲,迁就我的时间。四嫂抱着小侄儿对我说:

    “你一定得去,都和人家男方说好定死了,你要不去,就都得怪我,敢说是送信的没送到吗?我可是专门抱着恁这大侄儿大老远地回来给你送信的!家里有介绍的也不怕,反正‘一家女,百家提’,结婚之前多看一个,看看哪一个合适就就哪一个,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其它的关于给我介绍的那个人的任何情况,她都一字未提。

    我对自己的婚事早已感到疲惫不堪,可是,就是我自己不再想什么,家人和我周围的人,便从此肯放开我,就让我这样相对安静地活下去吗?

    四嫂走后,母亲和我商量:“你大嫂的眼光不会错的,她从咱这里到了新疆,又从新疆回来,在外面二三十年了……再说这都是自己家里人,要不靠谱,她不会给你介绍的。要不咱去看看吧?”

    面对母亲,我能说什么呢?只有答应,只是抱着一颗刀枪不入的心。

    到了城里的大嫂家,那人已经在那里了。高高的个子,有点麻杆倾向。大嫂把我和母亲叫到另一个房间,单独对我和母亲简单介绍了几句那人的情况,最后对我说:“初中毕业,在这里打工,老家是……在你大哥单位上做护花工。每月六十元钱。可是他家里的亲戚有本事。他舅在人事局,和我娘家大哥在一块儿;他姨夫在劳动局……”

    我听着,有点晕。

    接下来,我和那人独自面对,他只是不好意思地偶尔抬抬头看看我,再抬抬头看看我,却一句话不说。一双不大的眼睛,不停地左右寻逛着。开始觉得那人像木头,后来觉得那人竟然很有些不光明。也才初中毕业!

    并未在大嫂家吃饭,我和母亲往回返。临出门告诉大嫂:“回去再好好商量一下,给四嫂信儿也行,给弟弟信儿也行。有信儿就是行,没信儿就……”

    大嫂是个明白痛快人:“哎,好的!”

    一上中巴汽车,母亲长叹一声,只对我尴尬自嘲地说了一句话:“好,黄鼠狼子将老鼠——一窝不是一窝。”我知道母亲的心里也是失望的。对类似我这种大龄未婚情况,老百姓口头上有一句和母亲同样意思的话:“挑花的,挑栗的,最后挑个没皮的……”

    回到家里,我对母亲说:“以后谁再给我介绍对象,也不去看了,就是天皇老儿介绍也不行!直接告诉别人,已经有了!正在谈着!”

    天知道,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大约一个多月吧,反正度日如年里,也不知道初一十五,也不去关注,只是热衷于自己的文字,不想到文字之外的惆怅里来——杨冲却又来了!

    这是一个星期天,我自然没去学校,正在家里和母亲挑拣花生,他提了一包“海米木耳整鸡猪肝猪心”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说是单位上发的,家里也没人做,就都拿到这里来了。

    母亲悄悄对我说:“你看,这个孩子又来了!看来他是一心一意的……”

    杨冲说上回来是他的不对。然后他说:

    “老头儿往外撵我,不叫我在家里住了。我去胶东‘职业培训班’学了一个月织手套,结果叫人家给骗了。光一台机器就九百九十八元,不买他们的机器,就不给结业证书。坐上火车,都差一点回不来了。我在火车上看见有几个人在那里用一个塑料碗扣着来赢钱的。很多人都来,都往里押钱。人家还有真赢钱的呢!转眼工夫就五十一百地到手了,还有赢二百五百的,赢了钱人家就走了。我口袋里一共还有一百多点儿,我就押上了一百,反正在车上闲着也没事儿。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下就都输掉了!连饭也没吃,差一点回不来了。

    回到家里,用用老头儿的椅子都不让用,说给他搞破坏了!砸个钉子怕什么?再说,破坏了一个旧世界,才能建立一个新世界啊!老头又嫌我晚上织手套乱得慌!楼下的也上来找!那边培训班原来说是回收成品,都签订了合同,结果又不回收了!说厂子倒闭了,再去了也找不到人了!回来我把那台织手套的机器也卖了,卖给了废品收购站,卖了贰拾捌元钱。还惊动了公安局和单位上的保安,以为是偷来的,要不一个新的能卖二十八元钱吗?去了单位上调查,又到家里去调查……”

    这人的不成熟,简直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幼稚而任性。没一点社会经验,就连赢钱输钱的托儿都不知道。

    我却没兴趣听他说这些,他却没把我当外人呢!继续着:“老头儿说话不算话!他原先说:别人给你介绍你不愿意!你自己找的你可愿意呀!不管哪里的,赶紧成家,只要成家,三万两万的钱不成问题。可是我说现在要结婚,他却一分钱也不给我了……”

    自从杨冲再次走进我家的门,侄女儿就激动新鲜地跑来跑去,一边喊着“二姑夫”,一边歪着头问这问那。这小精灵呀,叫人喜,又叫人无可奈何。而听见这样的叫,杨冲的脸上是立刻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那笑里,有欣喜,更有一种归属感。因为他这次来也是不确定我们这边到底愿不愿意再和他继续下去。

    中午迁就父亲和杨冲两人正在吃饭,母亲和我到了我的屋里。母亲对我说:“不是自己的盼不来,是自己的哆嗦不掉!他这是又来了!看来也不是不想结婚,就是手里没钱呢。我是听出来了,他出去学织手套,就是为了你结婚后好有个事儿干呢!你在这边又不是正式老师,一结婚就得辞掉。真成了家,花钱处多着呢!一个人挣钱,怎么也不如两个人。这想法倒是不孬,可经不住折腾呢!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倒是好办了……”

    说句内心话,在刚刚再次经历了城里的这次相亲之后,看见杨冲的那一刻,内心竟然有种悲喜交集的感觉。但是,瞬间,这感觉又烟消云散。毕竟那样的家庭,他又那样的不成熟,直叫人觉得生活没意思,所有关于爱情婚姻的美好情感,都在现实的面前被碾得粉碎!只是我不知道,一旦真正拒绝了杨冲,再继续相亲下去吗?那样何时是一个尽头?不去,又怎么能够脱得了?

    前不久留意过一本杂志上介绍武当山的出家情况。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似乎太麻烦,是需要天天念经的,即使有那样的想法,但离自己的生活和真正热爱自由的心性还是很遥远的,渺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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