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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第七十七章  我家大家变小家  父亲为姐夫出主意准备做生意

更新时间:2019-08-13 14:33:21 | 本章字数:3401

    1981年的秋天,父亲的腿渐趋好转,已从拄双拐变成拄单拐,我们家的一只羊已经开始变成两只羊,两只羊变成了三只羊。母亲原先抽时间从集上扫一点葱叶喂羊。

    一生闲不住的父亲这时候在家里早已憋闷坏了,但又不知道去干什么。这时候他就和我母亲商议:“你这么忙,还得伺候大人孩子吃饭,还得照顾我。你别去给羊弄吃的了,我去树林里放羊吧!这段时间在家里也把我憋闷坏了。光这样下去不行。”

    母亲担心地问:“你的腿能行吗?还拄着拐!”

    父亲说:“咱试活着来啊,能去就再接着去,撑不了就再不去了呗。”

    树林里有渐趋枯黄的草,有落地的干树叶,空气自然也比家里新鲜得多,眼界开阔。“羊吃跑草”,于羊有好处,对人就更不用说。以此母亲是欣慰的,以为父亲这样一来身体也会恢复得更快了。毕竟父母那时都才是五十二岁的人。于是整个冬天,只要天气好,父亲就会拄着拐杖去树林里放羊,同时他会拾点干树枝之类的柴火,用棉柳条捆了拿回家。父亲从三十多岁开始有白发,这时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一生几乎没怎么种过地没下过坡的父亲,于退休后开始放羊了,俨然变成了一个老农,虽然他还是不去地里种地,不论地里有多忙。

    这年农历刚刚走进十一月份,外甥女却因为月子里生风再次去住了院。姐夫当时惊慌失措来告诉了母亲,母亲放下手头的活儿就赶去了医院。那时医院里很忙,尤其小儿病房里住不下,所以住进了大人病房。挨床的是清口河东岸的一位大嫂,她男人时来时不来,来了对她也没有好脸色。姐姐的身体恢复得也不怎么好,加上外甥女哭闹,姐姐吃不下饭。母亲就格外上心,此后每次回家给姐做饭,也给那位大嫂做一份,姐姐吃什么,也给那位大嫂吃什么。

    那位大嫂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叫着我娘:“婶子……婶子……你心真好……叫俺说什么好呢?”当时的生活条件还很困难。开始有病房的陪护还以为那大嫂是我家亲戚呢!

    母亲却只是说:“出门在外不容易,谁都有碰到难处的时候,在这医院里做饭也不方便。咱在这本街上,顺便就做出来了。做完了盛上拿来正好,不凉不热的。吃吧!”外甥女住院一星期,母亲一直如此待那位河东大嫂……

    1982年的正月底,嫂子的懒惰已经达到极限,父亲看不惯,就常常在母亲面前念叨:“有她这样当媳妇的吗?简直比老的还会享受!你看你里里外外的忙,还得伺候她,跟伺候老的一样,她一点都不动心。”

    母亲在愁眉苦脸中,就只是点化父亲不让他说这些:“你说你一个公公家,管这个干嘛呢?我又不是看不出来,可看出来又有什么办法?咱二闺女还在家……”

    嫂子每天早上天都已大亮了,母亲都浸好鸡蛋做好饭了,她还不起床,搂着孩子继续睡觉。等来等去,母亲只有去叫她,但叫她却是提着侄儿的名字,站在南屋门外,还不敢大声,唯恐邻居听见了对她的影响不好:“正正哎,浸了鸡蛋都凉了,天不早了,快起来喝了鸡蛋还得吃饭,吃了饭我收拾了,还得去……”

    嫂子才慢慢悠悠地起来。同时继续延续姐姐未出嫁、弟弟没接班之前已经养成的习惯:一家大小都坐在一起吃放,却是母亲抱着侄儿在一边先让嫂子吃:“小孩子不老实再搂了碗烫着,你们都先吃完了,我再吃。”待嫂子吃完了喝完了抱着孩子去街上玩了,母亲吃完了就刷锅刷碗。或者姐姐去小工厂上她的班,我来刷。

    可是姐姐出嫁了,弟弟接班了,嫂子依然如故,一干点活儿就觉得亏,似乎都是给我们一家大小干的,她不吃不喝似的。在这边家里南屋里住着如此,搬到新房子里去,又似乎更找到了早睡晚起的理由。反正哥哥上班不在家,嫂子过来吃饭就更晚,一手抱孩子,一手提着俩空暖瓶,过来后,母亲烧好水给她灌上暖瓶。傍晚早早吃过饭就又走了。几乎连碗也没刷过。打水也是由我去井上打,挑回家来。家里的每一个人,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人对她是没意见的。只有她回娘家去,她娘家人再来回礼的时候明显地看出,她才是最勤快的。

    过完正月十五,侄儿的外公来赶集,顺便来家里了,家人好酒好菜伺候过了,他却对我父亲说了下面一番话:“这闺女大了不由爷,儿子大了不由娘。儿子都结婚几年了。还是要依着年轻人,他们愿意分开家自己过,咱当老里(老人)的,就别犯糊涂,不能拦着……”

    父母一听这话,这还是想分家呢。嫂子以前曾经说过想分家的意思,羡慕谁家就是分开单过的。母亲没怎么往心里去。这次由侄儿的外公亲自提出来,母亲已知道嫂子的决心,是她不好意思说出口,这是把自己的娘家爹搬来做救兵了。也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嫂子所以这么懒惰的理由了,我们一大家子人成了她的累赘!?

    正月底离开过完年也已经有一大截子时间了,趁还处在农闲期,趁哥哥和弟弟都回家来了,母亲和父亲商议:“要不咱就分开家过呢!大儿子不往家交钱,咱也都别提这事儿。一来他在外面花得多,现在还有孩子,他不再和家里要就不孬了。他还不是正式工,怎么说咱老二接了班也是正式的……”

    父亲说:“咱老大,打他上班,咱就一分钱没见过他的,他有了孩子,孩子身上他也没花过一分钱……”

    母亲把眉头一皱对父亲说:“你看,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叫你提钱的事儿,你又……兄弟们因为接班打破了头不上门的,不有的是?不管怎着,咱老大没和他兄弟争这个正式工的班就不错了……”父亲无言。

    正月二十八,一家人在一块吃了团圆饭——当然姐姐已不在这一家人的范围之内,队长小表姐夫和保管员见证,方大娘教学的大儿子执笔,列好家产,哥哥和弟弟分了家。母亲提前嘱咐弟弟:“你哥你嫂相中什么拿什么,你接了班,是正式工,咱不和他们争,拿没了,咱以后再慢慢一样一样地置办。”弟弟爽快地应允。

    家中有三口粮食大缸,嫂子要两口;六把小椅子,原说分给嫂子四把,很快嫂子说这是一套的,不好拆开就都归了她;四个暖瓶,平分的话,一边两个。可是嫂子要了三个……再后来看着这边有座钟,给她买上一个座钟;这边有单人沙发一对,也给她买上一对单人沙发……

    就是这样嫂子还是不满意,就是老觉得自己吃亏,真不知她从进了这个门,究竟为这个家做了什么……

    1982年农历的二月二,外甥女刚刚超过四个月大的时候,父亲还在拄着单拐。但是他在不去放羊的时候,就在大街上逛游,在用心观察着镇子上悄悄发生的变化。姐夫一直羡慕我们家:父亲退休了,哥哥是工人,弟弟也是工人,都是按月领工资的人。于是家里一有聚会,话里话外的,姐夫就感到自卑。

    这天父亲和姐夫进行了一次长谈:“孩子越来越大,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以前是国家不让干买卖,那叫‘投机倒把’。现在看来是叫干了,不过还不确定,国家政策说变再变了呢?你别光看着一个上班的人有工资,其实‘好汉子不混有数的钱’,还是做买卖养人!工资是死数的,每月就那些,还不到月头儿不发。干买卖就不一样了,钱随走随来,随来随走,灵便得多。我看干买卖行,你脑子活,就先干着。上面不叫干咱就再不干呢!我这里还有一百块钱的退休金,再帮你出一百二十斤小麦——把它卖了折成钱——我也只能帮你这些。你以后什么时候挣出来什么时候再还给我不晚。我不能出面给你站摊,只能给你当个参谋。怎么说我也是公家的退休人员,在单位受了三十多年的教育,每月有这三十六块钱的退休金。一旦上面知道了呢——说退了休还胡捣鼓!再扣钱呢?严重了再取消了退休金。怎么说也是干了三十多年了,取消了可惜。往后老了,就䞍着拿这个钱了,风刮不了去,雨淋不了去……”

    姐夫听到这后面的话还是羡慕……

    父亲继续向姐夫传授着买卖经:

    “干买卖就是:人家买不来,咱买来;人家卖不了,咱卖得了,这就是能耐。买的时候,能省一分是一分;卖的时候,能多卖一分是一分。这样才能有钱赚。首先凡是上称的东西,你得称头儿上要足,不能短斤少两,指望短斤少两的,干不长。要童叟无欺;第二个呢,上集无早,下集无晚。干,就要像干的样儿,先得要从时间上靠得住。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干就干,不想干了就撂挑子!不能懈懈歪歪,要带出精神头儿来。一分精神一分财,钱财就从精神来;第三个呢,和气生财。买卖不成话不到,要多说适合顾客心理儿的话。不能跌斜着个脸,和死了八年不埋也似的!人家来买东西的,不是欠咱什么,是来给咱送钱。得叫人家高兴地来,高兴地去,这次走了,下一回还得来;第四个呢,价钱要靠谱,不能乱要价。谁也不傻。再说,干重样的买卖的有的是,你这里贵,买东西的就往别人那里跑;第五个呢,货卖得再快再多也得要保证质量,不能萝卜俏了不洗泥。不够卖的咱先不卖,弄不好却不行。树个牌子,落个好名声不易;砸个牌子,毁个好名声,易着火呢!干什么事儿千万别糊弄,糊弄来糊弄去,到最后都是糊弄不了别人,净糊弄得自己。”

    姐夫听得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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