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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第十九章  日本人投降

更新时间:2019-03-29 23:21:19 | 本章字数:2089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时光已是一九四五年的春三月,母亲头年底已是过了十五周岁的生日,现在已经是十五岁又三个月了。母亲慢慢熟悉了牛家人的生活和各人的脾性,做起各种活儿来也开始得心应手,包括伺候洋炮坐月子。

    此刻洋炮又生了一个女孩儿,不曾起个名字。母亲又开始伺候月子,用自己轧好簸净的小米给洋炮熬小米粥,洗尿布,给洋炮端屎端尿。

    牛大喜继续上他的学,回家来照样不搭理我的母亲,只是把我母亲当成佣人看待和使用。但母亲轻车熟路,给他洗衣做饭照顾他。母亲除了羡慕这个叫牛大喜的“自己的男人”,还是羡慕,就认定上学识字一定是很好的事情,却不知道将来有一天他们两个结了婚,对她来说又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在心里想着别人说过的“结了婚就好了”的话,以为只有结了婚的时候他才能够对自己好起来,而现在一切的冷漠和不如意都是因为还没有结婚的缘故。并且在母亲的心里一直还有一个盲目的憧憬,有朝一日我姥娘我姥爷,还有我的舅舅和二姨三姨他们一定还会回来!她还会看见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妹妹等一大家子人!她想,她就在牛大喜家就一直这么等下去,直到她的父母和家人再次回来的时候!

    这一年的麦收很快到了,母亲和她公公下地去拔麦,因为要打铺床的草苫子,所以要连麦根一块拔下,这样打的草苫子才会宽一些。母亲上一年就打过草苫子的,两根竖着的木棍,底下用那种烤好了的桑木做一个弓形的“腿脚”固定在地上,样子像一个人迈开了的步子,上边中间部分横着绑一个结实的木头——一般用枣木或者榆木来做成,这常常能够吃得住劲。在这搭好了的木架子上,再用张绳匠家打起来的粗粗的麻绳从中间部分拴好在架子上之后,绳子的两头各栓一个青石做成的、筷子一样长短、却是放在手里两只手才能掐得过来的大石锤,一前一后交替着两锤,就将一绺一绺的长麦秆遂进去,打出来的部分在脚下延长,不久,一挂草苫子就打出来了。

    这天下地后,母亲的公公朝地这头拔,母亲朝地那头拔。正拔着拔着,母亲忽然看见一个通体透明又软软的小孩似的那么一个小东西,在前面离她不远处正朝她闪闪晃晃地直着身子直点头,一张一仰中五官不甚分明,却看出表情是笑着的。母亲当时就被吓坏了,情急之中就用手中的麦子抽打那个小东西,“啊,啊……”打着打着,母亲就直直地站在那里不动了,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了。

    好久,等她公公拔到她跟前预备擦肩而过时才发现,问她:“你怎么站在这里不动了?”母亲这才慢慢地缓过神来,只道是:“俺害怕……”断断续续中把刚才遇到的一幕和她公公说了一下,再定眼看时,却早已什么也不见了。她公公就让她先回家了。

    后来母亲说那“小仙客”跟了她整整三十六年。对此我不明就里。

    离家近的那块地里的麦子,因地势较高,地里发干,不能拔,打苫子也用不了那么多麦秆,就只磨了镰刀去割。因为离家近,老老头儿也去地里了,他的活就是捆麦个儿。母亲和她公公割麦子,还是前后不一。她公公累得腰疼,常常直起腰来捶腰,所以割得并不怎么快。倒是母亲快多了。老老头儿就跟着我母亲捆麦子,一边捆还一边夸:“你看看俺这个孩子,真是能干!割这么快,爷爷都赶不上你的趟了。”母亲就干得更带劲,左手一搂,右手搭过镰去一划拉就是一大片。而母亲从不知腰疼,大约占了个儿矮的光了。

    麦个儿要运到家西不远的打麦场上去。往回运时,母亲拴根绳子在车前拉套,给公公领路,因为麦个儿堆得老高,爷俩都在车把中间用力就会看不到近前的路。等运到场里去,先摊开来晒两天,然后母亲就和她公公拉着碌碡轧。她爷爷就用杈子把刚刚轧实的地方再挑松翻一遍,将麦粒儿颠到麦秸下面去。母亲人小步子小,就在里圈拉绳套,她公公个子高腿长,就在外圈拉。母亲的公公扬场时,母亲就上锨,母亲的爷爷就拿把扫帚扫扫蹦到外圈去的麦粒儿,打打堆,这也是偶尔为之,这些农活都是他沾边的时候少。

    母亲是被当成大人、当成驴一样地使唤,而人高马大的牛大喜从未下过地,就连家西场院这么近,他从来都没去过。

    这一年初秋,地瓜还没长成个儿,日本人两三个一伙儿,到清口河的南岸山岭上的地里去扒当地老百姓的地瓜吃,他们不带武器,被当地人逮住后任打任骂,既不还手也不还口。他们祸害过中国的老百姓,老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他们当时的态度老百姓还不明白:他们的凶残劲儿哪里去了?原是准备拼命的。原来日本人大势已去。不久就传出日本人投降的消息!

    母亲当时还不知道,就是日本人撤退之前,在东北的我姥爷为了拾一床他们“丢弃”的军用毛毯,姥爷被又返身回来的日本人用刺刀挑出了肠子,肚子被全部剖开来而死亡;又有一种说法是,姥爷和二十多个人被捆到一起拉到山上去,枪毙,却没死掉,回到家后因“吓惊风”而亡。总之,姥爷的死和日本人有直接关系。

    姥爷去世后,姥娘因为收庄稼之后要使骡子耕地,一个小巧的妇道人家干不了这种活儿,一个从山东去闯关东的中年老乡看不下去就帮了忙。这让一个所谓的舅姥爷认为我姥娘背叛了我姥爷,做了有悖妇道的丢人之事,采住我姥娘的头发把姥娘好一顿打,姥娘却不会辩解,即使说什么那所谓的舅姥爷也不会听,姥娘回家后得了破伤风,不久也身亡了,撇下舅舅和二姨兄妹俩相依为命。很快,二姨嫁给一周姓人家,二姨夫比她大了整整一旬。舅舅给地主去放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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