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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五)

更新时间:2019-04-07 16:10:59 | 本章字数:3097

    这是个不大的小城,房屋大都是些平房,街道也是窄窄的,地面没有固化,都保持着泥土的本色,车辆一经过,扬起一溜的灰尘,时间一长,那些房屋都显得有些土头灰脑的。这就使看惯了南方那些养眼的绿色的川南二人感到有些压抑。

    长途汽车站就在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不大的一个院落,外面有着两棵高大的白杨树。正值春季,杨树吐出了嫩绿的新叶,在一片土灰色的场景中显得格外醒目。站里空荡荡的,车全都发出去了。川南到售票厅看了下,到张庄“五七”农场的车每天就一班,早上八点就发走了,墙上的挂钟不紧不慢地走着,上面的指针明明白白告诉大家,这会儿已快十一点了。

    川南有些失望地从售票厅里走了出来,那两位老者还没有离去,正和陆仙儿说着什么。川南径直朝他们走去,见两位老者的脸上都露出渴望的神情,心想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事要求他,但又不知怎么开口,正想问问,陆仙儿却把他拉到一旁,说道:“大爷大妈想让你给他的孙子治治病呢。”

    “哦?不知他们孙子得的是什么病,我们能治不?要是不能治,岂不让两位老人失望?”

    “还有你不能治的病么?”陆仙儿半开玩笑地说了句。自从跟川南出来,过上这种逃亡的生活后,对他的了解更是深了一层,以前两人在一起时的那种无话不谈,没有任何顾忌的情景又逐渐回来了。

    川南却认真地说:“你以为我是包医百病的神仙呀?有的病看着轻,可就是不好治。”

    “这回你就放心吧,老人孙子是不小心摔断了腿,可是接骨时,不知怎么又没有接好,现在那腿都是弯的,骨头在一旁冒了块起来。医生说要把腿重新打断了再接,还不能保证接好。你说,这算咋回事嘛!简直是拿人家孩子当试验品。”

    “你觉得我能行?”

    “当然你能行。”

    “那好,就试试吧。”

    两人走到老者身边,从他们的神色上,两位老者就看出川南愿意给他们的孙子看病,高兴极了,一个劲儿说:“这下俺那小孙孙不会受那个洋罪了!”

    正在这时,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有些埋厌地说:“爸,妈,你们这是咋个啦,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害得我在火车站里瞎转游……”

    不知是怕他的态度得罪了贵客,还是要将找到“高人”的消息告诉儿子,大妈忙把他拉到一旁去了。

    川南他们跟在二位老者后面,穿过好几条人不多不少的街道,来到一个不大的四合院里。几间青砖红瓦平房出现在眼前,院子里立着几根木柱,绷得很直的铁丝上晾着几件孩子的衣服,屋子里有哭声传出。

    两位老者相对一视,加快了脚步,走进屋里,随着老人的询问声响起,小孩哭得更委屈了。

    年轻人将川南、陆仙儿让进屋里,却听一个年轻女人道:“早上刚换的衣服,就给你摔到水坑里去了。昨天换的还没有干呢。”

    “孩子不是腿不得劲么?人家一碰就摔,路上有块土硌垃一拌也摔,这咋怨得了孩子?”当奶奶的将小孙孙揽在怀里,心痛地看着他那条弯曲的腿。

    年轻女人还想说什么,见进来两个不认识的人,就停住了。

    川南见那孩子顶多也就六、七岁,瘦骨伶伶的,那条摔折过的腿从中间鼓出一块来,弯曲得厉害。他走上前去,从大妈手里将孩子接过来,就势放在床上,拉过旁边的棉被将孩子盖住,仔细替他检查起来。孩子停止了哭泣,好奇地看着川南,任他查看着那条腿。

    川南将孩子的残腿握住,问他道:“告诉叔叔,你这里痛不?”

    “痛。”

    “我这样握住痛么?”

    “不是很痛。”

    “这个痛你能忍住么?”

    “能。”孩子点点头,黑亮亮的大眼看着川南,又抬起眼来看陆仙儿。

    跟在川南身边的日子长了,陆仙儿也对川南那种医术治疗时病人应该注意的事项了如指掌,见孩子好奇地盯着她看,忙走过去对他说:“小朋友,你想这条腿变得和好腿一样么?”

    “想。”

    “那就好。来,把眼睛乖乖地闭上,想着你的这条腿,看等一会儿有啥感觉,到叔叔阿姨问你时,再告诉我们,好吗?”

    小男孩听话地点点头,果然将眼闭上了。

    通过刚才试探性的调理,川南已有了几分把握,开始正式为他治疗了。他的手将孩子的伤处握住,将心里默念着内功心法。孩子的伤痛反馈到他的手上,川南感到他的那只手掌疼痛难忍。心想这个孩子小小的年纪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呀,不由得生起深切的同情。

    小男孩眉头紧锁着,脸色变得红润起来,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密集的汗珠。当妈的心痛儿子,拿了条毛巾过来要为他擦去,被陆仙儿阻止了。她明白,川南给这小男孩治病用的是上乘的内功,最怕半途打扰,虽说可以接着重新开始,但要再回这种感觉却是不易的事情。有好些次,川南治疗那些看来根本无法治疗的疾病时,都是一股作气完成的。

    小男孩的头上升起一股薄薄的雾气,额头上细小的汗珠汇成了一道小溪,顺着脸庞流下来。小小年纪的他为了这条腿已接受过不少的治疗了,民间的偏方也用了不少,却没有多少效果。前些天,听父母说,要把腿重新打断了再接,他哭喊着,说什么都不答应,那种痛楚不是人能受的。可是父母亲却说,为了不成为瘸子拐子,只有这样办。这些天,孩子都是一种恐惧的心态中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小小年纪的他承受了远比一般同龄人多得多的苦难,对于现在这种调理,就觉得好受得多了。他只觉得浑身发热发烫,伤处的骨头发出轻微的响声。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孩子的伤处经历了酸痒疼痛等多种感受。

    屋子里人紧张地望着他们,不知道那床棉被下掩住了多少秘密。从孩子的反应上看,应该是有变化的,但他们都没有见过这种治病的方法,不知道通过这种治疗,孩子的伤腿能有多大的变化。

    川南却完全沉浸在了治病的乐趣中。他所学的医术,要求医者对患者要有极大的同情,因为在治疗的过程中医者要和患者有相同的体验,没有这种同情心是不愿意去吃这个苦头的。凭着自身的感受,凭着多年来的经验,也凭着手上灵敏的感觉,川南知道孩子的这条腿不用再去人为的折断了。但他还不敢就此停住,他要再坚持一会儿,直到自己的手上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为止。

    屋子里的人都看着川南,特别是孩子的父母,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天下还有这样的治病方法,既感到新奇,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凭他这样用手握着孩子的伤腿,就真的能有奇迹发生么?

    但当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从孩子表情上看到痛楚越来越小时,他们开始相信了。当媳妇的悄悄将婆婆拉到一边,问了问是怎样和川南他们认识的,听婆婆说了在火车上发生的事情后,就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更加敬佩。

    “前些天我找人算了个命,那算命先生说,我们今年会遇贵人,感情这个后生就是我们家的贵人呀!”她悄悄地对婆婆说,婆媳俩谈论着,来到厨房,开始做饭。

    又过了半个时辰,川南终于结束对孩子的调理,将手从孩子的伤处取了下来。人们的目光都朝孩子的腿上扫去,只见孩子那条弯曲的腿现在已经变直了,朝外鼓起的地方已不复存在,除了比正常的那条腿要细一点之外,没有更多的差别。在川南的示意下,孩子的父亲将他抱到地上,小心奕奕地放下来。

    川南蹲下身来,问他道:“小朋友,告诉叔叔,还痛么?”

    “刚才痛,现在不痛了。”

    “那好,现在我们来走一走,好吗?”川南以商量的口吻对小男孩说。

    小男孩儿点点头。

    在大家关切的目光注视下,小男孩儿试探性地迈出了一步,他觉得自己腿上是这样的轻松,好像长这么大还没有这样轻松过。他看了川南一眼,又朝前走了几步,不瘸不拐,高兴得笑了。小男孩儿在屋子里欢快地走着,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川南高兴地看着他们,长长地舒了口气。趁着屋子里的人围着孩子看着,他和陆仙儿走了出来,来到小院中。已是下午时分了,太阳暖暖地照着,将两人的身影斜映在小院中的地下。川南觉出了几份倦意,给小男孩儿的调理是很费功力的。他在院中的一棵石榴树下的一根凳子上坐了下来,平息静气,开始调理自己。

    陆仙儿站在他的身边,既为他的成功感到由衷的高兴,又担心他的身体是否吃得消。在川南给小男孩儿治疗的时间里,她都时刻注意着川南,准备在必要时帮他一把。她默默地看着川南,直到他重新站了起,又生龙活虎地走到她的身边,才稍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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