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餐车，见那个乘警坐在根条椅上，一手撑在腰际，痛得脸色苍白，几个医生模样的人围在他的身旁，其中一个还穿着白大袿，从里面的制服上可以看出，他是车上的医生。

    “你平时这样痛过么？”一个女医生模样的乘客问他道。

    吴树仁摇摇头说：“昨天觉得不太对劲，心想挺一挺就过去了，谁知……”

    “看你痛的部位，像是椎间盘脱出，但按你的腰椎又找不到痛处。莫非是腰肌劳损？”女医生自语般地说。

    川南走上前去，试探着问：“你解小便有什么异常？”

    吴树仁抬起头来，见是刚才治服那个小偷的年轻人，勉强一笑说：“好像有些淋漓不尽的感觉。”

    “那就是了。”川南伸出只手去，在他腰际晃了晃，证实了自己判断，接着说：“你这是尿路结石。如果我说得不错的话，那颗石头还有些大，就卡在输尿管最狭窄的地方。”

    几个医生见他说得这么肯定，不由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心里在想，这年轻人是何方神圣？说得这么肯定，就像是亲眼看到了一样，你以为你的那眼睛是X光么？正要问他是怎样看出来的，却见川南已在吴树仁的面前蹲了下来，说道：“我先给你止下痛。”

    川南将吴树仁的裤腿卷了起来，在他的委中穴上点按了起来。从表面上看川南并没有用什么力，手也显得很柔，但一股力道却直透骨间，吴树仁只觉得有一种奇怪的热力传在到体内，腿上酸痛不已，他竭力忍着，心想怪不得他能将比他高一头的贼治服，原来他真的会武功。只一会儿，他的腰就不那么痛了，川南又点了他合谷、足三里等穴位，嘱他站起来，试一下。

    吴树仁试探着站起来，腰果然不痛了。几个医生模样的人不放心地问：“你真的不痛了？这么灵？”

    吴树仁点点头说：“真的不痛了，神了！”

    川南对他说：“来，现在你坐下来。”

    “怎么，不是好了么？还要治么？”

    “刚才那只是止痛，现在才开始排石呢！来坐下来吧。”

    穿着白大袿的随车医生见一个大男孩似的青年将他们费尽老力都没有止住的痛给止住了，本来就觉得脸上无光，现在见他还要给患者排石，心里更不痛快了，不以为然地说：“按摩点穴能止痛，这我们也知道一点，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能将结石打下来。再说，有没有结石还是两个字呢。小伙子，见好就收吧，不要太逞强！”

    一来到这里，陆仙儿就看出那些医生有些不高兴，这会儿听人家这么一说，就拉了拉川南的手说：“川南，我看就算了吧，你瞧……”

    川南何尝没听出那随车医生话中的意思呢，只是救人心切，也顾不上这些了，他朝人们一笑，说道：“班门弄斧了。不过这位大哥真的病得不轻，我的那点办法只能管一时，要不了一个时辰，又会痛起来的。所以……”

    吴树仁点点头说：“你说得不错，我想起来了，以前我就尿出过石头来，很小的那种……不过，你能把他打出来么？”

    “试试看吧。因为那结石在体内，打下来也在膀胱中，真正尿出来，还有个过程。但如果真的下来了，你会有感觉的。”

    吴树仁说：“试试就试试。这一回可把我痛得不轻。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放松坐着就行。但不能太走神了。”

    “那中。”

    吴树仁真地坐了下来，按川南的吩咐，微微闭上眼睛，用心体会着。

    那位随车医生嘲讽的讪笑着，像是见到了外星人一样。

    川南也不理会，在吴树仁身边坐了下来，开始排石。他想，如果用给松柏大哥治病的方法来调理，根本看不见动作，别人会更不理解，就将手贴在患者后腰处。

    一种热乎乎的感觉迅速从川南的手掌处透进患者的体内，在，刚才最痛的那个部位打着旋儿，舒服极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吴树仁只觉得下腹部的一个地方动了一下，一种热刺刺的微痛传来，直往下传递。难道这就是结石朝下走的感觉么？正想着，就觉得川南的手里涌出更强的一股热流，下腹部的疼痛更强了，到他感到有些吃不消的时候，只觉下腹一松，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腹中变得空荡荡的。

    川南站了起来，问道：“怎么样，有感觉么？”

    “有，有有！太有感觉了！”吴树仁一把抓住川南的手，使劲握着，借机试探他的功力。川南那双看似柔弱的手却突然变得硬朗起来，根本捏他不动，终于明白自己今天真地遇上高人了。

    随车医生有些怀疑地看着吴树仁，不相信这是真的，只到见刚才还痛得脸色苍白的他脸上红润起来，才自语道：“今天真是邪门儿了！”

    川南见吴树仁已没大碍了，就告辞朝自己所在的车箱走去。陆仙儿还是有些愤愤不地说：“这些人，还不信，真不该给他治疗！”

    川南只是一笑。

    回到自己位子上，见两位老者正在收拾随身所带的物品，原来，下一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川南两人见也没有什么可帮忙的了，就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和他们说着话。列车仍在行驶着。车箱里的人在铿锵的声响中都显得有些迷迷糊糊的。

    川南见列车不像要停下，怕两位老者记错了站，问道：“大爷，离你们下车的站还有多远呀？”

    “可能还有百多里吧。我怕下车时挤，提前准备准备。”

    “哦，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你们记错了。”

    列车驶上一座旱桥，像是在半空中飞行，看得陆仙儿脸色都有些发白。川南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叫她不要害怕。

    吴树仁朝这边走来，径直来到川南和陆仙儿身边，对他们说：“你们跟我来一趟。”

    两人不知他有何事，心中难免有些忐忑，陆仙儿拉了川南一下，示意他小心。在这个时候，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两人跟着吴树仁来到那间小小的乘警室，在吴树仁对面的条椅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吴树仁盯着两人看着，半晌才对川南说：“你复姓欧阳，叫川南，对不？”

    陆仙儿吓得不轻，心跳得“怦怦”的，她下意识地看着川南，见川南仍然十分镇定，才稍稍放心。只听川南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难道……”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难道他们火车上也接到了通缉令也么？如果真是这样，他也就认了，但陆仙儿该怎么办呢？他不由得将陆仙儿的手握住，紧紧的。

    吴树仁说：“这些你们就别问了，反正知道你川南的大名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们是打算到济南吧？其实，你父母不在济南，半年前就到了一个劳改农场……下一站你们就下车吧，那里有通往农场的班车。”

    川南有些惊讶地问：“您是说，我父母他们没有到济南，而是去了别的地方？不是遣返回老家么？”

    “那里叫‘五七’农场，但就是一个劳改农场。你父母他们还可以吧，就是大伯身体要差一些。”

    川南还想问吴树仁是怎样认识他父母的，但外面有人喊了声什么，吴树仁站起来，对他们说：“听我的没错。到前面就下车吧，搞得好的话，还能赶上班车，当天就能到的。”

    “大哥，从那里到农场还远吗？”川南问。

    “大约有百多里路吧。”

    川南放心了，这点路程，就是走也不在话下了。

    两人回到座位上，也整理起行李来。

    那两位老者见状忙问：“怎么，你们不是到终点吗？怎么这会儿就收拾起来了？”

    陆仙儿道：“大爷，大妈，我们临时有点事，就在前面的那个站下车。”

    两位老者的脸上露出了笑来，忙说：“那敢情好，我们可以同路了。”

    川南笑笑说：“下了车，我们还有百十里路要赶呢。”

    大爷忙说：“也得有车才行呀。赶上了车呢，你们就走，要是没有赶上车，就在我儿子那儿住一晚，他那里宽敞，有地方。”

    川南只是一笑。

    说话间，火车进站了，陆仙儿将他们不多的行李全背了起来，川南则帮着两位老者将东西拿好，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