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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七、八)

更新时间:2019-01-17 13:34:39 | 本章字数:3325

    七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响起一阵轻轻的嘈杂声,仿佛是有几只狗在一起打闹。但细听听又不像。川南结束了调理,问陆仙儿道:“怎么样,还痛吗?”

    “要是还痛我就不好意思了,你饿着肚子给我治了这么久,我还会痛么?”

    “不痛就好,你在我床铺上睡一会儿,我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睡不着,还是跟你一块去吧。”

    川南拿了弩机,拉着陆仙儿的手走了出来,先到另一个窝棚里看了看兰儿,见她睡得正香,就走出来,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还没到那个山洞边,就看到那儿亮着一双双野兽的晶亮的眼睛,川南将陆仙儿掩到身后,把弩机朝前面瞄去。

    那边却传来猎狗黑虎欢快的叫声,那双蓝茵茵的亮眼也从那些小灯笼似的眼睛中分离出来,黑虎跑到他们的跟前,围着他们蹿着,叫着。

    两人大惑不解,见那些眼睛始终不肯散去,就跟在黑虎后面朝前走去。到了跟前才看见山洞边那块不大的空地上,蹲坐着数只大狼,其中一头见川南和陆仙儿来了,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叫声,川南马上就知道是那个老朋友来了,兴奋地看了陆仙儿一眼,快步走过去,紧紧搂住那狼厚实的皮毛,念叨着:“原来是你呀!怎么到这里来了?”

    真的是它么?去年涨水时爬到二郎石上的那只狼。那个时候,它还是那么瘦小,一条腿被什么东西砸脱臼了,在后面拖着。是川南给它将腿复了位。如今,它长大了,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狼了。但是,不就是那么一面之缘么?不就是动了善念帮了一下它么?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它居然还记着。不,光是记着,它还和同伴一起前来看望他们,这是一种怎样的缘份,怎样的情呀。

    陆仙儿一眼看见地上躺着一只野猪,用脚踢踢,发觉它不再动弹,已经死去了,忙对川南说:“天哪,川南,这些狼居然给我们送吃的来了!”

    川南松开大狼,走上前去,看着那头野猪,拿手一摸,还有余温,试着拖了一下,足有五、六十斤。他回过头来,刚要对那狼说句感激的话,却听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狼嚎,大狼一听,伸出舌头舔了舔川南的手,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地夜色中。

    川南的眼睛有些发潮,他站在那儿,和陆仙儿一起朝着大狼消失的方向望着,久久的。

    不知何时,兰儿也来到了他们身边,他拉了拉川南的手,小声地说:“我掐过自己的手,还咬了下舌头,这不是梦,是真的事情。大哥哥,仙儿姐姐,那是你们喂的狗么?怎么叫的声音那么吓人呢?”

    陆仙儿喃喃地说:“那是狼,地地道道的野狼……”

    “那它们为啥会给我们送了这么大头猪来呢?它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吃的了呢?仙儿姐,你说,你快说呀!”

    “今年夏天的时候,你大哥哥给那狼治过伤,我想就是这个原因吧……”

    兰儿喃喃地说:“原来狼也会报恩呀,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趁着那里野猪身上还是热乎的,川南赶紧将皮剥了,用几根树枝撑起来。肉则分成大块大块的,全都在锅里煮熟了,摊在石头上让老天帮着处理。天亮后不久,那肉就都冰得硬邦邦的了。

    第六章(八)

    【编辑按】再说川南的父亲由于胃出血被送进医院,接受立秋输血之后脱离了危险。立秋正送饭到医院的时候,新调来的王场长也来到医院看望欧阳博学,听王场长一番话语和安排,就知道王场长是个善解人意体恤职工的好场长。满篇字里行间,不仅流淌着人间自有真情在的感动,还散发着一股邪不压正的气息。(永铭家珍)

    八

    欧阳博学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也亏得是送医及时,止住了出血,要不非得出大事不可。

    病房里很安静,空气中迷漫着一股来苏消毒水的味道。一个护士正在将输血的针头和管子从他的胳膊上取下来,他就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刚住院那会儿,由于失血过多,欧阳博学急需输血,但镇上这家医院却没有血库,平时有病人人需要输血时,都得事先向县医院申请,或者就脆往县上送,但欧阳博学却出血不止,根本无法再经受路途的折腾了。只能在送他来医院的几个人中找出合适的献血对象来。可是一化验,在送他来的这几个人中,只有立秋是O型血,可以输给他,而张雅涵、吴树仁和农场那个医生的血型都与他不合。立秋二话没有说,马上就卷起了袖子,跟着护士来到操作室抽了500毫升的血液。随着这带着青春活力的血液注入,欧阳博学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了过来。

    张雅涵看到丈夫终于苏醒了,一颗久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我怎么会在这儿?”川南爸问了一句。

    “还说呢,昨天晚上你可把人吓坏了!那血一个劲儿地吐。我还没有问你呢,你这病也有好些年没有犯了。怎么昨儿个说发就发了呢?”

    “是谁给我输了血?我刚才好像看到护士在给我取输血的皮管……”欧阳博似乎并没有听清妻子的话,喃喃地问了一声。

    “还能有谁呀,是人家立秋!俺、吴家后生和农场医生的血型都不符……立秋小两口昨天夜里在这儿守了你一夜,天亮了才走的。”

    夫妻二人正说着,却见立秋和她母亲提着个篮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定是听到张雅涵的话了,立秋娘接过话头说:“嗨,就这么点事。你们就甭挂在嘴边了。饿坏了吧,立秋熬了点粥,这一路就怕凉了。”

    立秋从那篮子里将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陶罐拿了出来,一试温度,正好。赶紧对川南的母亲说:“婶儿,来吃点吧。叔还不能吃,俺刚才已经问了。叔,您就放心养着吧,我已经到队里给您请假了。”

    川南的父亲感激地说:“秋呀,可把你辛苦了,大恩不言谢,容当后报,容当后报……”

    “叔,看您说到哪儿去了,您老可是看着俺长大的,要说感谢的话,俺得先感谢您和婶儿。俺记得小时候您老有个咋稀罕的吃食,有川南兄弟的,就有俺的。俺穿的每件毛衣都还是婶儿给俺织的呢……”

    张雅涵接过立秋递过的碗,一看篮子里放着几个白面馒头,眼睛有些发潮了:“嫂子,这年头白面多稀罕啦。你不留着给妞妞吃,咋全拿的是这白面的呢?”

    “嗨,叫你吃你就吃。咱这不是在医院里么,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家笑话咱是啃窝头的主儿!吃吧,趁热乎。”

    三人正说着话,却见一个高大的汉子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监色的中山装,头发几乎全白了。人们一惊,这不是调来不久的王场长么,怎么他也来了?也是来看病的么?

    王场长径直来到欧阳博学的病床前,见欧阳博学挣扎着要坐起来,赶紧将他按住:“别别,快躺下。我已经问了医生了,你这血刚止住,可不能乱动。”

    “场长,咋把您都惊动了呢?”

    “别说了,我都了解清楚了,那个汪把式也太不像话了,我已经把他调去喂马了。”

    “场长,您……也不能全怪他,都怨俺这个不争气的胃……”

    “你别替他说话了,好几个人都给我反映过他的事,他这也是老毛病了,总是好捉弄人!可是这一回却做得太出格了。”

    张雅涵听场长这么一说,才明白丈夫这次犯病全是因为那个老汪头而起的,说道:“俺家欧阳回来一句都没有说,我还在纳闷呢,这病都好些年没有犯了,怎么就……”

    “这事也怪俺。”王场长说,“光忙着场里那些事儿了。对咱下放的干部关照不够。”

    场长说的是“咱下放干部”,而不是遣返人员,这让欧阳博学很是感动。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忙说:“场长,这哪能怪您,有您这话就够暖人心的了。”

    “嗨。你们可能还不了解俺。俺也是刚从一个劳改农场出来的,刚解放。欧阳呀,你这身段不再适合成天跟着车跑了,我听说医生还从你的腿上取了两块弹片出来,怎么样,这会儿伤口正痛着吧?不过长痛不如短痛。取出来以后就不再找你麻烦了。”

    欧阳博学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腿上有一种刺痛传了过来,那跟随了他二十多年的弹片终于取出来了,这得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张雅涵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纸包,说道:“我都给你留下来了。怎么说也跟随了你那么久,留下做个纪念吧。”

    欧阳博学接过那个纸包来,打开看了看,受伤时的情景又在眼前闪现着。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几十年就过去了,那个时候,他三十岁都不到,可眼下却成了半老头子,怎能不让人感叹呢。

    王场长对欧阳博学说:“这样吧,先把病养好,回去后就去当个警卫吧,跟老秦一样,看下地里的那些果树。”

    “场长,要不俺好了还是跟着常把式吧,俺也习惯了那工作了。”

    “你说了不算,得听医生的,”王场长说,“你可是立过战功的人,还是去当个警卫的好,场部的那些毛头小子我也不放心。”

    立秋想求王场长让自己的父亲也来检查一下病,还没有开口,就听场长说:“你叫立秋吧?听说是你给欧阳输了血,真不知该怎样感谢你呢!”

    立秋不好意思地说:“瞧您老说的,他是俺叔,这不是应当应份的么?”

    “有你这样好的年轻人,我们国家就有了希望。”王场长说道,“立秋呀,明天把你爸也叫来,好好检查一下他那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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