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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四)

更新时间:2019-01-16 21:21:54 | 本章字数:3925

    三

    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是风吹树叶发出的声音。陆仙儿一喜,跳起来跑了出去。

    随着一声野兽的嚎叫,一个带着暗黑条纹的身影朝她扑来,她本能地朝旁一跳,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几乎在同时,一只竹箭带着股风响射过了那只野兽的身上,野兽嚎叫了一声,挣扎着跑了。惊魂未定的陆仙儿这才看出袭击她的是一只老豹。

    黑虎咆哮着奔了过去。

    川南跑了过来,拉住还在发愣的陆仙儿,问道:“仙儿,把你吓坏吧了!都怪我,见你睡得那么熟,不忍心喊醒你,就一个人去了……还好,有惊无险!”

    陆仙儿的嘴唇颤抖着,猛地扑到他的怀里:“怪你怪你,当然怪你!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一个人悄悄走也呢……”

    “看你说的啥话呀……”川南喃喃地说,“我到上面去了一趟,打了只ye鸡回来,顺便想看看那枪声是怎么回事。”

    原来真有枪响!陆仙儿抬起头,望着川南,急切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们追来了么?”

    “还好,是几个猎人。不过以后就很难说了。这些事情会越来越多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川南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变得有些多疑,她在想,他一定有什么话想说,可是又有点说不出口的样子。

    他会说的,陆仙儿对自己说,等一会儿他就会说的。可是,他会说些什么呢?是不是要叫我嫁给他,在这荒山里,开始和他过一种全新的生活?川南是个老实人,一定不愿意让我不明不白地跟了他。她的心有些畅快了,原来,这些天川南之所以不与她亲近是这个缘故。父亲不是当面告诫过川南,要他不能乱来么?这个傻瓜!现在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老爹就是想管也管不着呀!她又想起临从家里出来时,粟队长讲的要父母赶着把他们的婚事办了的话,脸上有了点笑意,如果能再多给她一个小时的时间,也许父母就真的把他们的事办了,可是命运偏偏这么折磨人,就在那个节骨眼上,公社的公安来了……川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就直着说吧,我是不会拒绝你的……

    果然,川南说话了,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陆仙儿,我们,我们还是分手吧,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什么?你是说……分手?”川南的话像一把利箭刺穿了陆仙儿的胸膛。她感到自己的心不跳了,整个人就如同一片被霜雪打落下来的枯吓,向着不辩深浅的狭谷飘落下去,她不想信地望着川南,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川南见她久久没有说话,害怕了,想说几句安慰她的话,可又怕这种优柔寡断最终会使自己的计划落空,只得硬着心肠说:

    “仙儿,眼下的事你也看到了,我成了通缉犯,从今就会亡命天涯,你跟着我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不怕,川南,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我不怕,那怕是到阴间走一遭呢,我们两人在一起也可以壮壮胆……”陆仙儿从那种痴呆的情景中回过神来,她一把抱住川南的一只胳膊,生怕一松手川南就会从天坑中消失。

    “陆仙儿,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回去吧,我想了很久,他们要抓的人是我,尽管你会受一些连累,但他们说的那些事都和你无关,顶多说你立场不坚定,不会过多难为你的。我的主意已定,等几天我就会回山东老家的……”川南不得使出最后的招数。

    “你是说,回老家?”陆仙儿痴痴地说,“我明白了,那里有立秋,有你的初恋……”

    “你明白这点最好。其实,我也试图要忘记她,可是,却始终不能……我想,她的心中一定也有我的……”

    陆仙儿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劝他道:“我知道,立秋好过我一百倍一千倍,可是她已经成家了,已经不是你以前的立秋姐了呀!”

    “不,她是骗我的!”川南的声音变得那么无情那么冷淡,他把头转向一边,飞快地擦去快要流出的泪水,又猛地回过头来,大声地、几乎是吼叫般说:“我们从小玩到大,难道我还不了解她呀?”

    陆仙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流下一串清亮的泪。

    起风了,满耳都“呼呼”的声音……

    第四章(四)

    【编辑按】陆仙儿一人跌跌撞撞回到家中,就又将自己的胸部捆绑了起来,可见陆仙儿是何等的心灰意冷。看着不吃不喝躺在床上已经三天的陆仙儿,一家人都一筹莫展,没办法,老爹想起让粟队长来劝一下,急切中,小四想起了雨鸽,老两口都认为雨鸽来劝解一定有希望,赶紧催促雨鸽前去请雨鸽。娓娓中,通过描绘一家人焦躁的情绪,从侧面成功地铺展了陆仙儿心灰意冷和倍受打击的心情,可见作者笔法老道,功底深厚。(永铭家珍)

    四

    “她爹,今天是第三天了,仙儿还这样不吃不喝的,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仙儿妈见女儿还是合衣躺在床上,任你怎么问就是不说话,心里更急了。她走到堂屋里,对还坐在根小板凳上抽旱烟的陆老汉说:“你总说不管她,她气一阵就不气了。都三天了,那气还没生完?你到底管不管呀?”

    猎狗黑虎像个尾巴似的,跟在她的后面,从喉咙里发出悲伤的“呜呜”声,像是要告诉人们什么。

    “你叫我怎么管?”陆老爹将烟袋在地上磕了磕,别在腰间的布带上,压低声音说:“你没见那天的阵仗,公安员都有来了。川南肯定是惹了事。一点事没出能拿他这样么?仙儿回来是好事,再跟着那小子混下去,不知会闯出多大的祸来。她不吃饭就算了,男饿三女饿七,这就饿死人了?”

    “我看你是遭烟油蒙了心了。有这样说自己女婿的么?人家以前是咋个对我们的?才几天呀,你都忘了?”

    “不就给我治过病么?我听人讲,他用的都是些什么‘歪术’,虽说有点效,但天长日久说不准会伤身呢……”

    坐在屋角切着猪草的小四再也听不下去了,将刀重重地朝大簸箕里一甩,扭头朝着他们说:“爹,说话要讲良心,要不是川南哥,你的头痛病能好么?妈的眼睛能看见么?我三姐能回复本来面目么?你怎么人牵着不走,鬼一拉你跟着跑呢?你没见我三姐瘦成啥样儿了?不赶着想办法,你们成心看着她死不成?”

    这话说得太伤心了,小四鼻子一酸,嘤嘤地哭了。

    那天仙儿一回来,小四就发觉不对了,这个时候,人家躲都不及呢,她为啥还会往回走呢?那脸上还有一道道的伤痕,一看就是在林子里,被刺藤挂了的。小四那会儿刚洗好碗,正在喂家里那两头小猪,见三姐回来了,有些惊喜地迎上去,一边拉着她的手问着,一边还扭头朝后面看,仙儿姐回来了,川南哥一定会跟着,小四得给他们煮饭去。

    可是,一向对小四都很好的仙儿姐居然挣脱她的手,一头就钻进自己那间小屋里,“砰”地关了门。小四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喊了好一阵,三姐都不肯开。小四扒着门缝一看,可把她吓得不轻,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把原来那根长布带找出来了?还把剪断了的地方缝在了一起。只见三姐把长布带的一头挂在墙上的那颗长钉子上,脱去上衣,一圈圈缠着,将恢复得那么好看的胸脯又死死地缠了起来。小四在外面哭泣着,求着姐姐把门打开,仙儿却一头扎在床上蒙头睡去了。

    是川南哥出事情了还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小四和妈妈守在仙儿门外,苦苦地思索着,就是不得要领。好在妈妈是过来人,见的事情多,估摸着是仙儿和川南扯筋了。但两个年轻人就算是言语不和,争了几句,在眼下这个时刻也不会一走了之呀,难道是川南哥不要三姐了……不,不会的,小四想,川南哥是那么爱着仙儿姐,那些天,为了给姐姐治病,他几乎把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都用上了,那小心劲儿,那心痛劲儿,让她这当妹妹的都好生羡慕,他会不要姐姐么?这两天,公社的人盯着她家和川南住的那儿,就像是黄鼠狼盯着鸡窝一样,她们又不好去找粟队长来帮着劝劝仙儿。这就使她们这些天就像是坐在针毡上一样……

    小四的这些话并没有引起爸爸的重视,他又装了一锅烟,掏出那个已揣烂了的火柴盒,打开一看,只剩下个空盒子了,就对小四说:“去,给我再拿一拿火柴去。”

    小四一听,火气就更大了,站起来说:“我到哪里给你拿火柴去?供应的火柴全被你老人家用了,我又没有开火柴厂,可以给你生产出火柴!”

    “那就给我拿打火镰来。”

    小四犟着说:“要拿你自己去,‘正事不做,豆腐放醋’!姐姐三天不吃不喝了,你还有心思烧闷烟!”

    仙儿妈不想把老头子激怒了,忙瞪了小四一眼,埋怨道:“小四,咋能这样给爸爸说话呢?再怎么着,他都是你的爷老子呀,快去拿去!”

    小四不情不愿地往厨房去了。

    仙儿妈对陆老汉说:“她爹,别怪娃儿吼你,你也确实不对,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是一家之主,总得拿个主意吧。”

    陆老汉眯缝着眼,就是不说话。

    猎狗黑虎在堂屋转了一圈,见人们的脸都阴沉着,来到放在一旁的食槽前舔了点儿水,就不声不响地走到陆仙儿的门前,原地打了几个转儿,就又睡了下去。这些天,它除了跟在仙儿妈后面“呜呜”叫几声之外,几乎整天都躺在陆仙儿的门前。小四心痛它,给它找了个草垫子来,那儿就成了它的床铺了。

    小四从厨房走出来,将打火镰等递到老汉的面前,没好气地说:“这石头还是人家川南上次在山里找来的,说人家这不好那不好,你就莫用呀!”

    陆老汉没有心思再跟小四争下去,他接过那套取火的家什,手颤抖着,使劲打着火,燧石冒出一串串的火星,可没有一颗落在那个火捻上。

    小四不忍心了,从父亲手里将东西夺过来,把燧石和纸捻并在左手的虎口处。她熟练地敲打着那块黑色的燧石,几颗火星迸落在已烧出一截发白纸灰的纸捻上,纸捻冒出一丝青色的烟来,小四赶紧吹着,见纸捻燃起了明火,就递到老爷子的手里转身去烧猪食去了。

    “他爸,该咋个办,你倒是说话呀!”仙儿妈再次催促道。

    陆老汉吐出一团呛人的青烟,说:“你们劝她都不行,我又能怎样?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上次仙儿跟着那川南知青走,粟队长一直都在打‘帮帮腔’,这会只能叫他来劝一下。”

    “粟队长?他行么?”仙儿妈喃喃地说,象是问丈夫,又象是在问自己。

    厨房里,小四一边烧着猪食一边竖着耳朵听父母的对话,她听见老爷子要叫粟队长帮着劝姐姐,心里猛地跳了一阵,天,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她呢,她赶紧走出来,对两位老人说:“我知道有个人保证能劝得了三姐!”

    “哦?是哪一个?”两位老人几乎同时在问。

    “你们还记得姐姐被蛇咬那天,来我们家的那个女知青么?她叫燕雨鸽。听我三姐说,她这人心好,又会劝人了。她来肯定行。”

    “那你快去找她来呀!”老爷子一听,赶紧从坐的板凳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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