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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5)

更新时间:2019-07-07 15:45:05 | 本章字数:4092

    李大成很后悔在餐桌逞能,喝那么多酒。想睡不敢睡,头一碰枕头,整个房子都旋转起来,胃里一股股地往上涌东西。坐在床上,头晕得难受,他到卫生间,吐了几次,都不起作用。肚子的烧,使他一身身出汗。

    泉水大厦客房的卫生间安装着洗澡的淋浴和澡盆。李大成拧开淋浴器,试了试水温,水温刚好。他脱了衣服给澡盆接满水,躺了进去。全身泡进水里,感到舒服多了。人也有些清醒。

    他闭起眼睛,什么都不去想,刚有些睡意,听见了敲门声,他以为是服务员,没去打理,门被推开了,脚步在房里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脚步往出走了,又停了,走到卫生间门口。敲卫生间的门,李大成不想做声。

    马燕燕心里直纳闷,这李大成会到什么地方去了呢。他不可能不打招呼地走了吧。会不会在卫生间想吐晕倒了呢。不可能在卫生间大小便吧,即使大小便她敲门肯定会吱声的。突然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她不假思索地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他俩都呆了,时间凝固了,喧闹远去,一只巨手将他俩推到很远古很远古的原始旷野,任凭他俩的浑身燃烧着时代酒精的烈焰。

    如果马燕燕面对成熟男人的肌体能冷静地退出来,也许一切将会恢复成死水一潭。遣撼地是,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葡萄酒重新点燃了情欲,涌在胸口,憋得难受。一种冲动变成渴望,等待自己在渴望里升华。

    李大成的惊呆突尔化为馗尬,尴尬被马燕燕充满痴迷的目光里的火焰烧成红红的炭火,整个盆池的水都沸腾了,雄性的勃动使他勇敢地抱起了马燕燕。马燕燕挣扎两下,两只手紧紧抠住李大成结实的双膀,卫生问潮湿的地板上.他俩一次又一次疯狂地迎接骤风暴雨地侵袭

    如果说马燕燕与李大成的第一次是出自人本身的原始欲望,那在以后的好多次的缠绵厮磨中,彼此很自然地走进了对方的心里,筑了巢安了营。特别是马燕燕,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仿佛年轻了几岁,脸上焕发出流溢的红色光彩,重新热衷于打扮自己了,跑到泉城南北大街最豪华的化妆品商店,购买了上等的化妆品,在抽屉里拿出了项链挂在脖子上,对着镜子一天刻意地打扮一两个小时。为了和李大成联系方便,专门买部传呼机,家人甚至朋友也不知道她有传呼机,只有李大成一人知道传呼号。

    秋雨似乎远去,春天不会走的,和梦一起温暖少妇潮湿的情愫。拥有飘着葡萄酒香味的马燕燕,在雨蒙蒙的早晨抱住被子想多睡一会。李大成每天基本在午后约会她。

    齐天华像以往一样,早上上班,晚上很晚才回来。由于他在外面花费了所有的精力,回到家一躺下就入睡了。有时,他也很想和马燕燕聊上几句,但话冲到口边,却不知如何说起,况且每晚马燕燕都背对门睡着。李大成和马燕燕为了安全,把幽会时间一般安排在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之间,李大成先去那个酒店包好房,再给马燕燕打传呼。齐天华走进这个房间,沉重地叹息常常将心砸碎。那曾经只为他微笑的马燕燕的脸变得漠然得近乎麻木,他的心不由坠人了黑暗。一切显得痛苦而无聊。许多人都说齐天华的酒量是练出来的,其实呢,齐天华凶猛的喝酒,全然是爆发雄性的自尊力量和酒后毫无讳忌冲击一切的勇气。生活对他真是一坛老酒,燃烧着热烈,又跟随热烈煎熬着痛苦。他享受着生活,却熬着爱情,他灵魂深处明白,他跟马燕燕的婚姻不可能维持长久,但失去马家这座绚丽的风景,他齐天华将会失去世界。唯一的办法就是抢时间,尽快催促马局长在上面走动,让自己上一个台阶,但每次他对丈人提起这事时,马局长只是笑说:“不急我考虑着呢。”搞得他心神难宁,不知说什么了。

    接连几天,齐天华的心情犹如秋雨里灰暗清冷的天空,在办公室里,拿着报纸,怎么也看不进去,几个同事在商量下班后,在谁家打麻将凑晚上的酒钱。要他去,他总是让他们先商量好,到时留一个位子就行了。面对报纸,胡乱地放飞思绪。他在思考和马燕燕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快就跌人深谷了呢,好象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不愉快呀。归根结底是没有儿女,但这又不像是关健问题。是自己变态了吗?是怕马燕燕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男人的有意回避吗?回避的办法难道只有冷落对方吗?自己的路还很长,这条路要好走,自己怎能离开马燕燕呢。况且他俩的初恋热恋结合是何等的罗漫蒂克,现在回想起来,他的脑海无不翻滚情真意切的浪花。马燕燕当年靓丽的面容在眼前闪耀。是啊,这是第-个使他如醉如痴的女人,把他引向人生坦途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呀!齐天华猛地合了报纸,决定下午下班就回去,他要拾起热恋时花朵、别在妻子的发际,抹去往日的阴影,重新开始他们的情爱之旅。

    传呼响了,是马局长打来的,马局长让齐天化下午回来早点,他有事要谈。

    “这好象是天意。”齐天华放下电话时想。

    下午五点半刚过,几个同事开始收拾桌面,嚷嚷晚上打牌的事。齐天华有事顾不得了。几个同事说,办正事要紧,反正不缺人的。

    齐天华出了办公楼,密密的毛毛雨在空中飞舞,他打开了纯兰色的伞,这把伞是他和马燕燕席密月游逛西湖,突然下起了雨,马燕燕在路旁的商店买的,就在这把伞下他俩相偎着,在异乡的大街上尽情挥洒新婚的欢愉。记得他当时还问马燕燕,为什么要买纯兰色的伞,马燕燕莞尔一笑说;“我盼望咱俩的爱情永远纯真,如碧兰的天空。”多么富有诗音的语言,此刻却充满酸酸的绝望。

    齐天华在朦朦细雨里,心潮澎湃,他返身进了办公楼,在二楼妇联的办公室,去找马燕燕,张云侠告诉他:“马燕燕已经回家一个多小时了吧。”同时用惊奇的目光送走齐天华匆匆而去的身影。喃喃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当年他俩一块上班来,下班一起回去。一年多了,他俩开始各走各的路,尽管在一个办公楼里。

    齐天华急急地出县委大门时,差点被对面而来的小车撞倒,多亏他机警地跳到了门与门柱间的夹道,人是虚惊一场,可借伞被门上的小钉拉了个长口子,齐天华愣愣地看着伞上的长口,根本没有注意到车上的马泉镇党委书记王建国已经来到他眼前。

    王建国笑着烟已经掏了出来。        

    齐天华仍然盯着纯兰色的伞,伞上的口子,王建国以为齐天华被吓楞了,他狠劲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齐天华回过来头,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王建国从副乡长到党委书记,几乎每次考察组都有齐天华,所以关系挺熟,也挺好。再说了,组织部是发官帽也出领导的地方,一般人不敢小礁里面的人,那怕是个小小的干事。

    “木书记打电话说有事。”王建国嘴往前凑凑,在齐天华的打火机上点着了叨在嘴上的烟。

    他俩说了几句闲话,握手再见时,王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元塞给齐天华。齐天华一惊,坚决不收。王建国一定赔把伞得。齐天华硬是不接,王建国非让他拿上不可,推来推去了几次,最后齐天华还是接了。“五十元,对党委书记来说,还不是一根汗毛。再说,这是马泉镇人民的钱,又不是他王建国的。”齐天华将钱塞进西服里面的口袋时想。

    王建国和齐天华道‘再见”时,张师已将车停在县委的车篷里,看王建国过来了,张师顺手将后座里的伞取出来,下车准备递给王建国,王建国白了一眼他,没好气地往前走了。心里骂道:“这张师愈来愈没眼色,在这地方我能打把洋伞吗?”

    县委书记木舟住在办公室楼左边的大院里,从大门进来,走过办公楼,顺一道容一辆小车进出的两边是万年青通道向东拐进一个圆门,便到了。可能是木舟有养花的嗜好,院内花草丛生,花盆在院中央绕了两个大圈,环境委实优雅,可住房极为简陋,四间瓦房一字面向南座落、瓦砾上的残草有一尺多高,冬天枯了,春天又冒起芽,秋天随风而摇曳。从七十年代,每一任县委书记都住在这里,不同的是,这个小院因各个县委书记的爱好而装饰的不一样。王建国当然知道木舟经常在最西边这一间房里办公,他之所以将办公室设在西边一间房里,可能是让找他的人要踏遍小院的每一个角落吧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木舟背对门面向窗口吸着烟,烟雾在他漆黑的头顶袅袅,仿佛他的头发在燃烧着,王建国进去叫了两声“木书记”,他才转过身,用夹烟的手示意王建国坐在右手的沙发上。他跟着坐在膝黑的办公桌前,面对着王建国,问道:“建国,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王建国不好意思地笑笑,轻轻摇了摇头。从马泉镇来县的途中,他一直在想着,木书记会因何事见他呢。他大脑里将近期的一切事情梳理了一遍,想不出一点头绪,是不是人员要调整呢。他有些激动,乡镇干的时间长了,是需要调动调动的。即使在县上二级局当个局长,都比镇强舒坦多了。

    但很快他从木舟的脸上发现,这事跟调整人事没一点关系。他还在纳闷时,木舟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相片,往桌上一扔,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王建国取了桌上的一叠照片,照片上全是一个男人的不同部位的伤势镜头,他不解地望着木舟书记。

    木舟慢慢地说:“你呀你,总是不能稳定安定团结的局面,总爱捅炉子,收税期间,你镇上去信访局上访的群众一天从未断过。你计划生育不注重平日教育群众,只知道打呀拉呀的,这一叠照片是你们黄村的黄月被执法队队员打伤的情景。”木舟停了停,往烟缸弹了弹烟灰,靠住椅子背,加重语气说:“人家告到了市上,这一叠照片拿到了省报,省报准备挑选几幅刊登出来,多亏编辑部主任老康是我的同学,打来了电话,不然,你可以想象这是什么结局。”

    王建国的确听说了执法队在黄村拉了个人回到镇上,第二天被家人用钱换了回去。那一晚,执法队免不了教训了这个人。木舟继续说:“黄月现在仍在往上告,你立即回去,想尽办法将这事平息了,如果任这事不断升级,你要好好考虑你的政治安全。”最后一句,木舟显然是从牙缝挤出来的,说完,他摆了摆手,示意王建国应该走了。

    雨已经大了,王建国从木舟的办公室赶到车逢,头发全淋湿了。张师给他开了前座的门,他却打开了后座的门,钻进去,半躺在座位上,瓮声瓮气地说了声:“回!”

    小车没声息地钻进雨幕里,按地理小车直接穿过南北大街,就跑上通往马泉镇的柏油马路,但张师却将车拐进兴华街,在刀削面馆门前停住。王建国爱吃面,特别是这个面馆的刀削面,每次上县,即就是在酒楼喝过酒,都要到这个面馆吃碗刀削面。对张师来说,在刀削面馆门口停车,成了他司机生涯中的习惯。

    王建国有些惊奇地问:“停车干啥?”

    张师指了指面馆的牌牌。

    王建国‘哼”了一声,出了口粗气说:“吃屁呢,不吃了,回!’

    幕色慢慢笼罩了大地,远处的山,近处的树被黑暗焊接成一团模糊,雨一声紧似一声地敲击着车顶,无数的雨线穿透着车灯煞亮的光柱,劈头盖脸地向王建国打来。王建国闭上了痛苦困惑茫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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