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不会。”

    葛俊中沉思了一下说：“从上次李亦昌暗探牛刨泉来看，他与野兽派应该没有瓜葛，对伤疤老道的真实身份他并不了解，要不也没有夜探牛刨泉的必要了。也就说，他儿子的事，李亦昌可能压根儿就不知道。肖局，这样说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假老道只是给李亦昌下了毒药而没要他的命，因为他知道李亦昌是李小君的爹。”

    “哼，儿子都这样了，老子也好不到哪里。”单如燕还在流眼泪，小嘴儿厥得老高。

    “那到未必，小单。”肖刚往直坐了坐身子，喝了口水说：“老子和儿子是两码事，李小君的所作所为，李亦昌未必知道。如果野兽派的头子是你，你会告诉你的父母吗？”

    “哼，反正，我看他们父子都不顺眼儿。”

    这一句话，要不是马如斌刚出了事肖刚心情不好的话，绝对会将嘴里那口水狂喷出来。

    肖刚习惯性地掏出一支烟拿在鼻孔上味了一下。葛俊中知道肖局在思考问题时有抽烟的习惯，便掏出他那个铜打火机，啪地把火打着了说：“来，肖局，我给你点上。”

    肖刚一摆手说：“我不吸，只是味味烟味。葛队，你继续说。”

    葛俊中熄灭了打火机，边在手里把玩边说：“李亦昌怀疑曾建考在文革中杀死了他爹，而后又畏罪潜逃，至今没有踪影。他可能感觉牛刨泉的伤疤老道形迹可疑，怀疑是曾建考，所以才决定夜探牛刨泉。也许到现在，他也仍然认为伤疤老道就是曾建考。我觉得，李亦昌不像个坏人，经过一个多月来对他的观察，也没有发现他与盗墓组织有什么瓜葛。”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们理解李亦昌的心情。”对葛俊中的分析，肖刚点头表示认可：“葛队，我想，那晚的假老道一定是赵通假扮的。他撒出的所谓七步倒也未必是真的，只是赵通的疑兵之计。李小君之所以要赵通假扮他，就是不想与他爹直接照面，即使赵通当时撒出的七步倒剧毒是真的，那也不会要李亦昌的命，只是想让他知道伤疤老道不是他要找的曾建考，让他知难而退。张华，你怎么看？”

    张华说：“以我目前对李亦昌的观察，我觉得李亦昌不但和野兽派不沾边，与紫微帮应该也没什么关系，我们以前对他的猜测可能是一种误解，紫微帮主老谋深算，除非有重大部署他一般很少出面，如果李亦昌是紫微帮帮主的话，他绝不会单枪匹马去闯野兽派的总坛，轻易涉险，那不是他紫微帮主的性格。既然李亦昌与两个盗墓团伙都没有牵连，而他儿子又是野兽派的宫主，我意见，可以将实情透漏给李亦昌，说不定李亦昌还能帮上咱们什么忙也未可知。”

    肖刚眯着眼盯着张华的脸说：“行啊小张，进步不小嘛。”

    张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肖局见笑了。”

    “小单，也说说你的看法。”肖刚将目光转移到单如燕脸上。

    单如燕用小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觉得吧，狡免还有三窑，何况一派之主？李小君一定还有另外的秘密隐藏地点，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可能远走高飞，目前不一定逃出刈陵县。我意见，继续审讯一猫一鼠，问出李小君可能藏匿的其他秘密场所。”

    肖刚和葛俊中对望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肖刚说：“不错，会议就开在这里吧，散会。”

    肖刚马上提审了一猫一鼠。

    经对一猫一鼠审讯，仍未获得有价值的口供，俩人都说除了牛刨泉外，其他地方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次审讯，确认了张烁奎是李小君派人杀害的，豹子是孙子貌而不是张烁奎，孙子貌明里是紫微帮的二当家，暗里和野兽派也有一腿，一只脚踏着两只船，利益共享，坐地分赃。李小君会隐藏下来，还是已经外逃出境？如果他还在刈陵境内的话，他会藏在哪里？

    “葛队，”走出审讯室，肖刚摸了摸下巴说，“看来，知道李小君隐藏地点的，恐怕只有副宫主赵通了。”

    “是的肖局，你看，咱们是否现在去走访一下李亦昌？把实情告诉他，看他有什么反应？”

    肖刚微微一笑说：“我看可以。”

    葛俊中看了一下表说：“已经十二点多了，下午三点去吧。”

    “行，下午我有个政法会议，你和小单去。”

    李亦昌住在城建局家属院。这是在国家住房改革后，刈陵县最早修建的第一批家属院，当时还没有修建多层高楼的概念，都是统一的二分基地小独院。李亦昌当时因儿子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按政策可以申报两套，这样他的住宅就由二分基地变成了四分，两院合并为一个独院，主房设计为五间两套，总面积二百八十多平方米，其中一套三间两层带地下室，自己老俩口和老母亲一块住，另一套两间两层，供儿子结婚用。上世纪最后一年也即一九九九年春，李小君在土地局家属楼又购卖了一套建筑面积一百四十五平方的单元房后，城建局家属院这边就只剩下李亦昌老俩口和他老母亲了。

    葛俊中上前按响了门铃。

    “谁？”

    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葛俊中想这一定是李小君的母亲了：“阿姨，我是县公安局的小葛，李局长认识的。”

    “噢，是葛队长啊，来了来了。”

    李亦昌像是刚睡醒不久，身上还穿着睡衣。七十多岁的李亦昌有扎实的武功根底，每天至少要练一个小时的功夫，加上他深谙养生之道，痴迷彭祖养生法，所以身体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也就六十多岁。

    “进来吧小葛，呦，还有单警官，请，快请。”

    单如燕表情严肃地说：“客气了，叫小单就行。”

    李亦昌将葛俊中和单如燕让进小院。虽然事前葛俊中特别交代过要她镇定，不要让李亦昌在她的面部表情上产生怀疑，以免把事情弄僵，但单如燕毕竟是个女孩子，他的儿子把马如斌害得生死不明，我有什么理由给他陪笑脸？所以，在她脸上或多或少显露出些许情绪。在她的意识里，儿子是这么个野兽是个恶棍，他老子能好到哪里去？

    李亦昌这个小院的布局和黎之元老人的小院差不多，小院中央有个方圆一米五大小的木架，一棵很大的葡萄树铺天盖地，将木架顶部覆盖得严严实实。这棵葡萄树李亦昌从来没修剪过，任它自由生长，他种这棵葡萄树不是为了吃果实，而是用来观赏和乘凉，葡萄架下摆放着一个黑色花岗岩石桌，四个相同颜色的鼓形石凳。

    小君他妈把沏好的茶水放在石桌上说：“小葛，你们慢用。”

    “尝尝吧，正宗的龙井。”

    葛俊中也算品茶行家，小嘬一口，用心品尝，忍不住脱口称赞道：“李局长，真龙井，好茶。”

    李亦昌哈哈一笑说：“就是有假龙井，我也不敢在葛队长面前往出拿呀，呵呵，说笑了，莫怪。”

    葛俊中指了指李小君的住房，问李亦昌说：“李局长，小君他，常回来不？”

    “这小子？哼！”李亦昌似乎对他的这个儿子有点意见：“灰喜鹊，尾巴长，娶过媳妇忘了娘。人家是个大忙人，天天忙得要命，一个月还见不上一面。”

    葛俊中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看了李亦昌一眼问道：“李局长，我们这次来，是想和你了解一些情况，你注意过没有,你儿子李小君他最近的举动是否有些反常？”

    李亦昌手一摆，示意葛俊中小声点，意思是不要让他妈听见了。

    “葛队长何出此言？”李亦昌压低嗓音说。

    “李局长，我也就不绕弯子了，直说了吧。”

    李亦昌又摆了一下手低声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葛俊中一怔：“怎么，你已经知道了？”

    李亦昌拿出手机打开信息递给葛俊中说：“葛队长，你看这个，你就是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们的。”

    葛俊中拿过来一看，信息是赵通发给他的，信息很长，基本上将李小君情况说了个明白。最后赵通在信息中说：“请原谅李伯，这事我早就该告诉你的，可我不能啊，我们有我们的纪律，而且宫主对我不薄，我不能辜负于他。现在事情败露，野兽派完了，我也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李伯，我告诉你，你的杀父之仇小君已替你老人家报了，杀死你父亲小君爷爷的凶手就是外号叫老赖的那个曾建考，五年前我们将他从一座煤矿的井下抓到并处死，尸体扔在北极山北极顶后面的松树林中。不过，据曾建考讲，授意杀死你父亲的人，现在是紫微帮的帮主，他们的老巢在五龙山五龙洞。我不能给你老透露我们宫主的藏身之地，但你作为他的父亲，一定了解自己的儿子，这件事，你老人家就看着办吧。”

    信息较长，是分段发来的。看完这些信息，葛俊中有点失望：“这个赵通真是死心眼。”

    李亦昌再次将手一摆低声说：“葛队长、单警官，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小君他妈身体不好，有较重的心脏病，着不得气。”

    别转头，李亦昌朝屋里喊道：“小君他妈，我和葛队长他们到外边溜达溜达，一会儿回来。”

    等葛俊中、李亦昌他们出门后，小君他妈伸出头望了一下说：“呸，死老头子，你哄得了我？公安局的人来咱家能有好事？真是的，是你老头子惹事了，还是小君犯了啥法？你们父子，就不能让我安生一天。”

    突然，小君妈感到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全身轻微颤抖，脸色发白，冷汗淋淋而下，知道情况不妙，她赶快抓起那瓶速效救心丸，倒出五粒扔在嘴里用唾沫吞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