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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十章 从北门,到南门

更新时间:2019-03-17 12:42:30 | 本章字数:4778

    那是二00六年十月十五号的晚上。

    下晚自习后,我拿起了那个笔记簿就上了四楼。那是《给欧阳丽的信》,我正在写,写一些我想要说的话。这些年由于经常写小说,一提笔就停不下来了,加之有些话不能言只能写,故一提起笔就像写小说一样。

    我已经不记得是怎样叫欧阳丽出来的了,只记得后来我们下得楼来,就靠着栏杆站在那个老地方——花坛旁边。可我却是记得,我今夜是来干什么的。我是来给她答案的,那个二百五十多天后的答案。

    “这次月考,你考得怎样?”

    她望着我的时候,眼睛炯炯的,似曾相识。当初也正是这一双眼睛,还有她似曾相识的样子吸引了我,让我记得了她。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里遇见了对的人,一直很多年,我都这样认为。

    (直到一三年的时候,我回到秀峰市遇见老秀,看到了一张相片,那相片中的女孩像极了欧阳丽,我才推翻了一直坚持多年的这个定论。当时见到相片的时候,我遂向老秀问起,老秀说那的一个叫徐琳的朋友,以前我去二中的时候经常见到的。其中,我们几个人一起还吃过几次饭,也出去玩过几次。

    只是我,终究是记不起清楚太多了的,唯有一丝丝模糊印象。

    原来,在0六年春夏的时候,我经常去二中见景怡,然后经常碰到老媛、老秀她们,甚至有时候还会碰到老秀的好朋友徐琳。徐琳和欧阳丽长得很相似,以致于我在学校看见欧阳丽的时候便多了点关注,然后把这关注慢慢累积起来,便有了后面的故事。

    如今想来,若不是景怡的缘故,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与晴子和欧阳丽有半点关系的,也不会有这么多年的纠结和苦痛。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过后悔,反而很感谢她的,毕竟当初缘由如何已然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有她我才有了这段刻骨的经历。

    当然,这也是我命里早已的注定。)

    “不算好,以前还好多。”

    我如实说,但我是不会和她说我英语只考一小时的。

    “那老班骂你了没?”她问。

    我知道她很害怕我们班老班知道我和她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害怕,我却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放心吧,我又没做错事,况且我和他像朋友似地,他骂我做什么嘛!”

    老班从来都没有骂过我,他还是挺了解我这个人,经常找我聊天,也总是让心情舒畅。而多年后,我也才醒悟,原来那些年,我是让他操碎了心的那个学生。我亦是能体会到当他从别人口中得知我又想谈恋爱的时候,那种“此人已无可救药”的气愤表情。只是当时他选择的并不是放弃,而是开导——这是后话了。

    “听说,你之前拒绝我是因为害怕耽搁到我的学业?”我问。

    她没说话,脸上的笑容也顿时呆滞了,望向我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然后我笑了笑又说,“其实学业是自己的事情,别人是耽搁不了的。”

    “你这个人就是这倔脾气,嘴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心里啊……”她说着便独自笑了,有些无奈,然后她又继续说,“只是我……你知道么,既然结果都已成了定局,那我们又何必……”

    “定局是用来打破的,成绩是用来超越的,没到最后,我是不肯放手的。”我觉得她这个人有些悲观,还有些懒惰,做什么事情都坚持不下来。而我却坚信自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只要加倍努力。

    我是那么地不甘心失去,不甘心失败。

    她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处昏黄的路灯,我发现她眼角闪烁着光亮。过了好久,她突然问道,“你觉得我对你好么?”

    然后她便一直望着我,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回答。只是我一直都不说话,只一心在想她刚才说的话,我心里想的是自己总算是明白了她的苦心。我突然变感动起来了,静静地望着在灯光照映下美丽的她。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她问道。

    “你要看么?那都是这些日子无聊时,我给你写的信,这是你教我的嘛。”我说着便递过去给她,她伸过手来,却又退缩了。

    “还是不看了吧,我害怕。”她说。

    可望着我递到面前的笔记簿,她话音刚完,便伸手拿了过去,然后一个人站在一边借着昏黄的灯光静静地看着。而我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仔细搜索着她阅读时的动作和表情,喜悦,欢心,无奈,悲伤,生气……

    只是如今,那个笔记簿已经不在我手上了。那是在我们高考以后的日子里,我把东西搬到一位同学家,说等有暑假有时间了再来搬走。可就在我回家的时候,那位同学搬家去广州了。他把我的东西寄放在我们另外的一位同学家,可我去拿时,这个笔记簿和这三年我的大部分“创作”都不见了踪影。这多年过去,那些遗失的仍然没有找到,而我与那同学也没有了联系。

    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心里是怨恨那位同学的,但是渐渐地我觉得那是命。也许,这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注定吧。我的命注定了从一开始就没有结局,那么再多回忆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我想,你还是把我忘记吧,我们真的不合适。”待看完之后,她突然对我说道,然后我就无奈地笑了。而她又继续说,“你觉得这么做会改变什么吗?”

    我依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我心真又不甘,这多日子的关注或者与经营,这个结果是很难让我接受的,或者说我不能接受的是人家拒绝我。但是我还是妥协了,妥协于她最初的主张。

    “那就像你之前说的么,等高考结束以后若是有缘再说吧。”我说。

    “懒得和你说,你这个人老是言行不一,反正很会讲,我讲不赢你。”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她是如何想到让我等到高考以后的理由来暂时把我说服的。不过,我想她的高三生活一定过得很累,很累。而我,却始终不懂得体谅她,每到心里烦躁时不能与晴子说的时候,总是很自私地去打扰她的学习生活。

    “你以后来找我说话是可以的,但是应以朋友的身份最好。”她见我没有说话,然后又继续说。我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是轻出了一口气,我总算是可以和晴子有所交代了。毕竟我也不想毁掉自己的形象,因为形象这东西我真的很看重。

    虽说了再见的意思,但是我们却没有分开的举动。她把笔记本递到了我手中,然后笑着对我说,“给它找一个适合的主人吧,我不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了高考以后的结果了。”

    我没说话,只是傻傻地笑着。我一直都弄不明白,是不是她从那些文字里看出了我对另外一个女孩的情意。而我也不知道是自己笨呢还是怎么的,无奈的时候开始慢慢学会了沉默,一个字不说。

    “你们班那么多学习好的女生,你怎么会找上我……”

    “我只是相信我内心的感觉而已。”我说。

    我知道她说的是江虹,但是我还是想表达我对她的那一份心动,那是真诚的,我想。因为有些事一旦过去,我便不想再去苦苦地追寻,我亦不会去打扰别人的生活。我既然做了决定走向远方,也是会走得坦荡,且毫无牵挂的。

    然后,我们都像每次一样东拉西扯,说着别人的事情,任时间慢慢流逝。我想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只是她不肯,而我也不敢。再然后我送她到她们寝室楼下,道别后,我一口气冲到学校东门。

    而那沉重而阴森的铁门已然关上,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穿过足球场,去了老柏的宿舍。这一夜,我是要和老柏同床而眠了。不过这一夜我们是睡不着的,我们一直说到午夜一点多,直到他们班同学(也是我同学,因为我是从他们班转来老班他们班学文科的)半夜醒来,叫我们闭嘴,我们才没有说。

    然后,我就一直想着我和欧阳丽、晴子的事情。只是我想的是过去的事情,却没有一点将来的。老柏也说我是个随性就来的家伙,根本就不会为将来打算。我也不知道我和欧阳丽的将来会怎样,毕竟在未到的时光里会有太多变故。我真的不喜欢去想象自己在未来会是怎样,因为我觉得那样一点都不现实。我只是想安静地过完这些日子,不要虚度一分一秒,实现人生理想,再然后执某一人之手,与之偕老。

    一夜思绪胡乱,浑浑噩噩,我在翻来覆去中睡去。梦见晴子的时候,我突然醒了,看向窗外天色刚明。而一旁的老柏正睡得慵懒。然后,我突然担心晴子起来,这丫头一个人在家,她会害怕么。

    我终于还是起了床,去上了个厕所,顺便洗了个脸,刚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学校新一天的第一道铃声响起了,我觉得是那么地刺耳。然后,我听见校东门的大铁门打开的声音,我便以最快的速度从他们宿舍跑下来,也顾不得和老柏作别,狂奔向我住的地方。

    我拿钥匙开门,门是反锁的,便也没再打扰里面睡着的三个人。我爬上窗台,把书本和那本笔记簿透过打开的窗户丢进去,它们正好落在外面这间屋子安放的我的床上。再看里间,门关着,我想他们三个人怕是还没有醒的。

    因为我想到今天要搞运动会的彩排仪式,不会上课,便沿着北集路到南通路,跑步南下去晴子家。我记得一年前的大部分早上六点左右,我总是从我们学校跑步路过二中,去南大门,再转回来的。为此我还专门写了一篇叫《从南门,到北门》①的文章,以此来纪念那些往昔。

    只是以前是为了去看妹妹景怡,而今我是为了去看晴子。

    在路过八角亭的时候,我停了下来,进入一家粉店,跟老板拿了两碗粉,然后又继续前进。只是我没再跑,而是慢慢地走着,眼睛不看路,去看着手中的两碗粉,两碗香喷喷的肉沫粉。

    看着,看着,我便独自摇头,我竟然都不在乎丫头爱吃什么,或者说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一念至此,我心生一阵无奈。

    当真是,我这人做得很失败。

    注释:

    ①《从南门,到北门》此篇散文,杨筱港写于2006年的夏天。曾参加第二届全国中小学生迎奥运作文大赛(2004——2008)高中组比赛,获得全国三等奖。文章内容附后:

    小城的环东路,对于我来说,好长好长,就像我一直在走的这条路。可我就是想从南门跑到北门,载着最原始的梦想,去冲,去闯……哪怕只一次,却也足够了。

    ——题记

    这一路,两边是葱茏的樟木。我说的是单独的一株,没有依靠的樟木。我用记得比较深刻的一个比喻句来说吧,就像一列列整装待命誓与小城共存亡的共和国卫士。其实,在这座古老气息渐渐褪去甚至散尽了的小城,我是最喜欢这一路上的樟木的。不过,若要我说喜欢的缘故,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从南门,到北门。已在渐渐地改变。其实,改变的也只是我徒步的速度,还有在挥霍汗水、泪水之前以后的心情。我喜欢,那种在狂奔到都来不及喘气时濒临死亡的感觉。有人说,那是生命的温度。生与死,如昼夜不断的交替,没完没了的是让人辨别不清的幻觉。

    然后,我喜欢上了跑步。是渐渐改变到狂奔的那种。曾以为那些没个了结的愁绪,会没完没了地延续下去,然后淹没了我那已和灵魂分离了的躯体,化作滚滚黄沙散尽。但是,那些似乎已堆积了好几辈子的百无聊赖,在一天天地如水般淡了……

    从记得跑到不再记得,从伤心跑到不再伤心,从在意跑到不在意一切虚幻如尘埃的未知物体,如烟火绚烂一时,就匆匆淡去,都还来不及整理。

    在这似水的年华里,我就是想,有一天可以从南门跑到北门。去看那一路的樟木,去看那一路的风景,去看那一路过往的车辆人群。可以说,这是一个梦想,我一个人在小城时的梦想。就像中国,也渴望举办一次奥运会一样。

    记得那是去年的冬天,我陪着一个情绪低落的人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不过是多少来回我都已不再记得了。那一夜,当烟火在夜空里蔓延向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时,我们在这条路上没命似地奔跑。当心跳加速到疲乏了、近乎衰竭的时候,我们才坐了下来。我们知道,彼此也如烟火一样,绚烂一时,却空虚一世。

    多少年了

    岁月的潮水起起落落

    而我们知道

    我们最后还是要离开

    到未知的地方去

    ……

    我想,我从荒僻的山村走来,又将回到那古老的村庄。只是我慢悠悠地走来,却要匆忙得忘了憩息就跑回去。有时候,我想这不是一次令人舒心的旅程,而是一次不顾结局的拼命。更为可笑的是,这种“义无反顾”的拼命,竟有些像因战败害怕死亡而挣扎着逃脱了的士兵。这种感觉,让我想着就不寒而栗。

    曾经记刻在樟木树干上的梦想啊,如今已随着不再年轻的岁月销声匿迹。其实,我知道时间是没有年轮的,因为我不想也不敢承认自己已经长大。毕竟,谁都知道,长大意味着什么。

    可现实,我们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哪怕那是多么地残酷。

    我突然不想回去了,我想到北门以北的地方去看看。

    从南门,到北门。我把终点先定格在2007年6月的高考。

    当我每天清晨,趁路灯还未熄灭,就悄悄地起身的时候;当我每天因多跑一段路,而挥霍掉几许汗水的时候;当我每天迈着矫健的步子,扬着微笑走进教室的时候……我想,我是可以很好地跑完全程的。

    我从荒僻的山野走来,可又不乐意回到那古老的村庄。我想过了北门,去看看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我想,那是个能给我惊喜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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