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中部《烽火红颜》 第二六回(总六十一)桑梓晨游览解说劝业场 叶碧荷人前悲诉小丫头
更新时间:2021-03-22 18:32:46 | 本章字数:10259
自从碧清和花氏结了梁子,而后建立护厂队一来,叶碧菡自觉秉持了刘文兴的持家理念:乱世之秋,奢华招祸;勤俭持家,朴诚待人。但求子孙绵长,家道长兴!
尤其是勤俭持家这一条,更觉得是维系和长久发展于动乱时代的唯一正确的纲领。就是桑梓晨的到来,也没有改变,诚然,一个月前招待了一次吗!今天,众人回到府中,自是一番欣喜一番无奈,一番胜利一番失落。
叶碧菡让重儿陪桑梓晨在客房住下,让画月专职伺候桑小姐,安排完了,三个人来到楼上,都唉声叹气地坐下来。
郑清芬看了叶碧菡两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妹妹,你不会是风光过后,后悔了吧,还是有种中桑宏达圈套的感觉。”
“你说的是什么啊!”刘文兴反问了郑清芬一句。
“不是吗?好吗,连来带去没有两个小时,就把姑娘领回来了,还……”
“姐姐,” 叶碧菡用疑惑和陌生的眼光看着郑清芬:“若是灵棋说这些,我一点都不奇怪,嗨!”
郑清芬自觉语失,心中也奇怪自己怎么会这么说话,一股莫名的心绪缠绕着自己,怎么也理不清走不出来。“我是说,以后、以后这梓晨怎么办啊,你就这么接纳一个瞎儿媳吗?”
“你还是以前的清芬姐吗?!”叶碧菡扭头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她们的丈夫:“现在梓晨的眼睛正在恢复,我坚信,在我们这个爱的环境中,在重儿爱的呵护下,梓晨是另一种心情,这对她的恢复是一种有益的促进。我相信,桑宏达把女儿给我们,不是他有什么龌龊心里,而是他也坚信这一点。姐,我没有像你那样考虑桑宏达,为什么呢,因为你没有用像我一样的心智去判断!”
“那为什么开始桑宏达就拒绝呢,还把女儿弄伤,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叶碧菡看着郑清芬,思忖了一下,突然反问她:“不要说现在,就按你的意思,当初,我和你一样,看不惯桑宏达,还不是因为桑梓晨的事儿吗,对不?”
“是啊!”郑清芬点点头。
“换句话说,或是说句实质性的,就是他门第观念严重,根本没把刘府放在眼里,是不是?”
“我看是。所以,现在他才放弃原先的主张,还不是因为梓晨……”
叶碧菡截住她的话,疾问:“你很恨这种人吗,或是这种小人吗?”
“是的!”郑清芬用力点点头。
叶碧菡站起身,来到郑清芬身前,双手抱于胸前:“那么,你为什么非做这种人呢,嗯,我的姐?!”
“你说什么,我说桑宏达呢!”
“我说你呢,我说灵枫和张顺望呢!”
这时,刘灵棋闯进来,听了最后一句,又看到叶碧菡的架势,正想要说什么,叶碧菡对她道:“灵棋,你先出去,我跟你娘还有几句话。”
刘灵棋愣在那里,看着郑清芬。郑清芬对她一摆手:“一会儿你再进来。”
叶碧菡见郑清芬让女儿退出去,就知道郑清芬还是郑清芬。她见刘灵棋不情愿地退出去后,接道:“之前我好像说过了,姐,现在灵枫就是桑梓晨,顺望就是重儿,你就是那个让清芬姐嗤之以鼻桑宏达!”
郑清芬开始为自己辩护:“我——我没想那么做啊,我只是说,灵枫现在太小啊!”
“那天我听到的答复是,你想赶顺望走,再就是你西屋门砰然的摔门声,呵呵!”叶碧菡呵呵笑着回到座位上。
郑清芬想起那天的情景,哑然一笑,一摆手,想要摆脱一身的无奈:“等灵枫十八岁以后再说吧,假如那时两个人还在彼此等待,我就成全他们。”
“唉!这才是我的夫人呢!”刘文兴笑道:“好了,清芬,就是你想赶顺望走,人家碧菡也不同意啊,他是人家的经理啊!”
“斋哥,你气死我了!”叶碧菡故作小女姿态:“她是你的夫人,我呢,成了人家了!再说,顺望是你们女儿的恩人啊,他也是刘府的经理啊,哼,德行!”
“哈哈,有德有行,你啊,夸奖喽!”
看着刘文兴自嘲的样子,郑清芬还在郁闷的样子,叶碧菡笑道:“我说姐呢!”
“你也夸奖了,领了,谢了,德行!”郑清芬不自禁随两人笑起来。笑罢,对叶碧菡道:“恐怕泰和的菜该到了吧,诗雨!”
“在。”诗雨应声进门。刚才争议时,她悄声溜走了。
“在这里摆一桌,让灵棋陈会和重儿梓晨参加。”
餐桌上,没有以往热烈和热闹的气氛,只有不少还不敢过多的客套,过多的客气是怕桑梓晨有过多的心理压力。
“来,大家坐好啊,现在梓晨来府上了,今后呢,我们又多了一位小公主吗,来,大家为重儿和梓晨,干杯!”叶碧菡简短的开场白说完,众人随声附和,纷纷把祝福的目光投向桑梓晨,举杯。
“我呢,是个小辈儿,不好有先说话的权利,但是,我想先敬三个酒。”桑梓晨站起身来,冲叶碧菡鞠了一躬:“我先敬干妈一杯酒。没有干妈的仁慈和坚持,就没有梓晨幸福的今天,请接受我的敬意。”说完,低头利索地将酒杯拿起,轻轻呷了一口红酒。
叶碧菡:“梓晨啊,别叫干妈了,那只是我在你们桑府里不得已的说法,还是叫伯母吧,我听了心里舒服些。”
刘文兴看了叶碧菡一眼,心中好笑。
桑梓晨:“嗯,伯母。”
众人对桑梓晨周到的礼数和大方的举止赞叹不已,但是,叶碧菡确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儿。桑梓晨又举杯向大家环敬一周:“第二杯是敬大家的,对府上所有人的宽厚胸怀,梓晨不敢忘,今后,尽我所能为府上效力,伯父伯母、二姐姐夫,请!”
叶碧菡看着桑梓晨的动作和眼神,惊异道:“梓晨,你?”
“伯母,请让我敬完这第三杯酒。”桑梓晨对叶碧菡一笑,转向重儿,深情地看着他,伸出另一只手,拿起重儿面前的酒杯,递到重儿手上。重儿疑惑道:
“梓晨,你?”
“世显,这第三杯酒就是敬你的,谢谢你的不懈坚持,我们俩换过来的话,我不敢说能像你这样做的,显哥哥,请,梓晨敬你一杯,这个要满饮的!”说着慢慢干了大半杯,最后仰首饮尽。
重儿觉得这是有生以来,一杯最甜蜜的甘酿,举杯畅饮,之后,忙先后给桑梓晨和自己斟满。
叶碧菡静静地看着桑梓晨,等她敬完酒,用颤抖的声音问了一句:“梓晨,你的眼睛是不是?”
桑梓晨低下头,用手捅了一下重儿的手臂,示意他说话。重儿站起来,兴奋逐渐挂在脸上,他激动地说道:“妈,爸,大娘,今天早上我就知道梓晨的眼睛好了。可是,”重儿也低下头:“可是,梓晨的父亲如此拦阻,我们就想瞒下来,让你们为我们俩争取一下,若是桑伯父知道她的眼睛好了,恐怕、恐怕爸妈,重儿说谎了。”
刘文兴哈哈一笑:“哈哈哈!重儿、梓晨,这怎么叫撒谎呢,这叫、叫手段吧,啊,哈哈!”
“伯母!”桑梓晨见叶碧菡不说话,怯生生地想说话,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究竟是撒谎,哼!”刘灵棋站起来道:“想利用我们的怜悯,达到你俩的目的,不禁欺骗了你的父亲,还伙同重儿欺骗我们!”
“灵棋!”叶碧菡吼了一声:“坐下,我和你娘还没说什么呢,嗯!”
刘灵棋看了一眼满面霜色的叶碧菡,忙知趣地坐下。
“梓晨,刚才我真的跟灵棋一样在这么想,可是,想想你的处境和苦衷,到底是为了谁才造成的,还不是关乎重儿吗,我还有什么可琢磨和埋怨的呢,或许这样主观上是为了你,可是,更是为了我们啊,来,”
郑清芬没等叶碧菡说完,插话道:“还有,梓晨来后,这不,马上就告诉我们了吗,灵棋,你看不出梓晨是用敬酒来告诉大家的吗!再有,她欺骗的是人家父亲,嫁给的是我们重儿啊!你这孩子,说话没轻没重没脑子的。”
“呵呵,是啊。”叶碧菡接道:“梓晨,你刚才说过,‘我们俩换过来的话,我不敢说能像你这样做的。’你太过谦了,你复明后这样做,证明你会的,只不过一个女孩子在那样的家庭,想法跟现实是不一样的。谢谢梓晨对重儿的赞誉,来,我们再为梓晨干一杯!”
桑梓晨又举杯呷了一口,放下杯,这才缓缓地坐下来,双眸更加明亮和美丽。
叶碧菡呵呵一笑:“重儿啊,你们学的可是工商管理,早晚会有大用场的,我的意思是最好别多误课啊,虽然这个学校是小日本把持的,但是,他们的经济理念是比我们先进,不然,也没有那么大肚(音赌)子来中国折腾,是不是?”
重儿两人忙点头:“我们明天就可以去上学的。”
“呵呵,傻孩子!”叶碧菡一听,笑道:“半个月以后吧,不然,你父亲多下不来台啊,干嘛再惹他生气呢,好在他很痛快地答应你们了不是,再说,刚好了不久,得好好将养将养啊!”
“是啊,还是碧夫人考虑的周到。”郑清芬也道:“这些日子,要早睡晚起,少看光线强的东西,多吃些水果啊、鱼肉啊,一会儿我会向下面交代的。”
“谢谢两位伯母!”桑梓晨起立鞠躬。
“呵呵,梓晨,叫我伯母也就算了,可是,”郑清芬一指叶碧菡:“有人会不舒服的,她啊,早急坏了,听重儿说,要把你送到香港,领人马就去你家喽!这不,你爸也同意了,你呢,也住进府了,干脆,就改口吧,梓晨,行吗?”
“姐姐!”叶碧菡嗔道:“人家孩子多小啊,干嘛啊!”话虽如此,心中却一百个乐意和欢欣。
“呵呵,小样儿,我和老夫人十八岁就嫁过来了,她若是不上大学的话,恐怕也该嫁人了吧!你不是十九岁就把斋哥……”
“姐!”叶碧菡忙慌乱摆着手。
郑清芬也没打算说下去,就笑看着桑梓晨绯红的芙蓉面。桑梓晨低头站起:“伯母对梓晨如此用心用情,梓晨就算做不成府上的人,叫一声妈岂不应该。”她把座椅挪开,来到叶碧菡身侧,深深一躬,遵道:“妈,梓晨有礼了。”
“唉、唉!”慌得叶碧菡手足无措,忙伸手相搀。
桑梓晨又来到刘文兴身旁:“爸爸,梓晨有礼了。”
“好,好,免了免了。”刘文兴的感觉还好些,虽然没做过公爹,却早做了泰山了呢,对于叶碧菡来说,他算“练过”的。
桑梓晨又来到郑清芬身旁,随着重儿的称呼,甜甜的遵道:“大娘,梓晨有礼了。”
之后,又给刘灵棋和陈会见礼。刘灵棋大大咧咧地不自然地一笑:“谢妹妹了,我是个粗人,别为我刚才的话生气哈!”
“二姐,怎么会啊。”说着就要回座。
郑清芬笑道:“梓晨啊,不能坐。”说完向叶碧菡一笑:“妹妹,你代表我们出点儿意思吧!”
“当然当然!”想了半天,想不出给点儿什么,给轻了,人家是大家闺秀,桑府独生女儿;给重了,下面还有三个儿子呢!突然笑道:“呵呵,梓晨,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平时真是不喜欢什么簪环首饰,都是些平常货色,对于你这豪府闺秀也给不出手,这样吧,我先给你一百大洋,你们俩出去买点中意的东西,下午,我就让李大妈过来,给你做几身衣服,怎么样?!”说完,站起身,来到东屋,拿来一张银票,递给重儿。
之间,郑清芬笑着解释:“你妈啊,她还真没有什么像样儿的东西,把她梳妆盒倒个个儿,也没有一件比得上你身上的东西的。”
桑梓晨忙起身答谢:“谢谢妈了。不是我什么都不缺,况且,”她一抬皓腕,指着手上的戒指:“妈已经给过了。梓晨确实没有看重这些黄白之物的,我跟重儿的事儿,都是我先……”桑梓晨不好意思说下去了,红着脸低下头。
“好了。”叶碧菡忙道:“过后呢,你们就去转转吧,不够呢,就说话啊。喝酒!”
十多天过去了,桑梓晨和重儿一起,坐老胡的车回到桑府。
独自坐在客厅里的桑宏达听桑田禀报小姐回来了,放下手中的报纸,陡然站起来,眼睛闪着泪光,哆嗦着嘴唇:“快请她进来,还有,去请二太太到这儿来。”
重儿和桑梓晨进来,并肩站在一起,给桑宏达问安施礼,桑宏达忙过来,先请重儿落座,拉着女儿的手:“来来,坐我这里来。”
桑梓晨随父亲来到上手沙发上,一同坐下。
“梓晨,你的……怎么样?”
桑梓晨随手拿起刚才桑宏达放下的报纸,看了一眼,指着上面的一条消息说道:“爸,怎么,河运又出事儿了?”
这正是桑宏达最关心的刚刚在看的报纸上的消息。他呆看着女儿娴熟的动作,又看着女儿美丽的眼睛:“真好了,梓晨,真好啦?哈哈哈!”他站起身,来到重儿身前,伸手把重儿从座位上拉起来:“好小子,你替我赎罪了,好小子!”
“梓晨!”吴氏慌张张来到大厅。
“妈!”桑梓晨从座位上跃起,飘道母亲身边,相拥而泣:“妈,我好想你啊!”
吴氏一把把她从怀里推开,看着她的眼睛:“跑得这么快,好了吗?”见女儿含泪带笑地点点头,吴氏又把女儿揽到怀里:“我的心肝儿啊,这一个多月来,妈比你还难煎熬哟,呜呜……”
桑宏达和重儿默默地看着母女俩落泪,还是桑宏达先过来,拉开她俩:“你哭啥啊,不能让梓晨再难受了,她的眼睛刚好啊!”
实际上,视力的问题出在大脑里边,与流泪何干。
吴氏一听,赫然止住哭声,给女儿拭着泪花:“对对对,别哭了!”见女儿还是在抽泣,吴氏指着桑宏达逗女儿道:“都是这老东西,那么大岁数了,还毛手毛脚的,没个轻重,现在不定多么后悔呢,梓晨,你看这老东西,现在,又像小孩儿一样了,多高兴啊,呵呵!”
“好了,都坐下吧。”桑宏达这才对重儿道:“府上,都好吧?”
“有劳伯父动问,还好。”
“显哥,”桑梓晨对重儿嗔道:“我在你们府上可是改口了的!”
重儿低下头。桑宏达笑问:“改什么口啊?”
“爸!”桑梓晨笑着反问:“您七个儿女,有几个叫您爸的?”
桑宏达听后一笑,看了看重儿,摇摇头,摆摆手。吴氏也笑道:“人家是公子吗,怎好跟你比呢,你叫了,还算吃亏吗,呵呵!”
重儿一听,忙站起身,给桑宏达深鞠一躬:“伯父,能叫您一声岳父大人吗?”
“不行!”
重儿见桑梓晨小嘴儿撅起老高,又回过头来,用力道:“爸!”复向吴氏:“妈!”
两人忙不迭应声。吴氏来到丈夫身边,小声道:“你又该出手喽!”
“哈哈哈!是,是。”桑宏达来到办公桌后面,拿出一张银票:“世显啊,谢谢你好好替我照顾女儿啦,来,拿着,是这么个意思吗,啊,呵呵!桑田!”
“老爷。”桑田应声而进。
“安排一桌上等酒席。”
“爸爸,”桑梓晨截道:“我跟显哥说好了,找两个同学出去玩儿的,人家还等我们呢!”
“嗯,好吧!”桑宏达只好道:“你们是四个人吧,嗯,桑田,叫个好手,啊,好手,开车拉他们去吧。”
桑宏达刚送走女儿和重儿,花恭春求见。桑宏达心中不悦,但还是让桑田请他来见。花恭春来到客厅,浅鞠一躬:
“颖公,恭春前来看看亲家。”
“亲家,如此繁文缛节,累吗?”桑宏达见花恭春不自然一笑,就示意落座:“亲家,有事吗?”
桑田敬茶后,退到门外。
“没什么事儿,就是来给亲家贺喜啊!”
“哈哈,消息好灵通啊!”
“非也。刘府锣鼓喧天的,谁还能不知道呢?”花恭春奸笑道:“颖公是否为之所动无计可施了吧。”
“是啊,本来呢,我想为小女向你的侄子求亲呢,又惟恐嫌弃小女是个半瞎子,正在为难之际,刘府就来了。”
“看来是花府没有这个福分喽!”花恭春不自然地又道:“我有笔买卖,想推荐给亲家,你看看……”
“哼,我就知道你有事,说正事儿吧,到底是什么买卖啊?”
“日本人要征集运粮船只,津门就是你的船多啊,他们就托家父来找你。”
“哼!”桑宏达一拍沙发扶手:“花府没有码头了,就别再揽这样的差事,你不知道桑某为人吗?花恭春,我还有事,请吧。桑田!”说完,向客厅外走去。
桑田闻声而入,对花恭春鞠躬道:“亲家……”
“哼!”花恭春对桑田一甩手:“放着赚钱的事儿不做,跟日本人作对有什么好啊!”
法租界的津门地标式建筑劝业场门前,重儿和桑梓晨手拉手抬头看着楼上的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天津劝业场。重儿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同学和身后的保镖,小声问:
“梓晨,听说这儿挺繁华的,怎么好像没什么人啊?”
桑梓晨脸色一下凝重起来:“还不是来了日本鬼子吗?”
重儿手指竖在唇间:“嘘!”看看左右无人:“你就给我说说劝业场呗。”
桑梓晨见两个同学走进商场,拉着重儿的手说:“走,边走边说。嗯,知道劝业场的劝字,作何解释吗?”
重儿摇摇头:“你就直说吧。”
“劝,就是要努力从事,所以,劝业就是创业喽。劝业场原来就是个展会, 光绪28年,张之洞在武汉创办两湖劝业场;31年在北京设立劝工陈列所,附设劝业场;33年,袁世凯在津首建劝业会场。这之后的劝业场,才较接近现在意义上的商场,如宣统元年成都劝业场,民国6年上海劝业场,16年济南劝业场。在当时的杜领事路上,由南京人高兴桥在17年创建津门劝业场,虽然起步较晚,但是它的豪华规模和经营理念是最现代的。门口那五个大字,就是前朝遗老著名书法家华世奎亲笔,知道这个老夫子吗,就是他给宣统写的退位诏书啊!”
重儿赞道:“你懂的真多,我都没听说过,就是这劝业场我也是第一次来呢!”
桑梓晨笑道:“你啊,就是书呆子,我敢保证,世平世冀不定来过多少次呢!里面还有八大天呢,走,我领你去天纬台球社,见识见识什么是台球去,然后,我们一块去天会轩听戏,最后去天外天看看!”
“什么是台球,在台子上打球吗?”
“呵呵!”桑梓晨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从劝业场回来,在桑府门口依依而别。
重儿回到府中,首先依照自己的惯例,来到北楼给三位长辈回话问安。
叶碧菡听重儿说了游玩的经过之后问:“什么时候去学校啊?”
“明天。”重儿道:“我劝梓晨了,让她多休养几日,可是她……”
“呵呵!”郑清芬笑道:“住在我们这里,能天天见面啊,等回到自己家里,重儿去了学校,人家姑娘不就很孤单了吗,所以,当然是要复课喽!”
“嗯,多歇无益。”刘文兴接道:“孩子们当中,只有重儿是学工商的,还是学业为重啊!”
重儿点头:“爸妈,如没什么吩咐,重儿告退。”
“去吧。”叶碧菡看着重儿走出客厅,很是欣慰:“唉,这孩子,好在梓晨的眼睛好了,要是不然……”
“儿孙自有儿孙命,莫为儿孙做马牛。”郑清芬叹道:“你不要慨叹了,这不是很好吗,若是梓晨没有恢复,怎么,你还想反悔不成?”
“呵呵!姐姐,”叶碧菡反击道:“我反正想不到把人家赶出去!”
郑清芬一听,点指着叶碧菡:“讨厌,我的事儿都过去了啊,以后少提旧账。嗨,我只是见到灵枫那郁闷的样子,我也就郁闷和心疼。”
“真的吗?”
“这个还有假的吗?”
“好啊!”叶碧菡笑道:“我想个法子给你们娘俩解解闷儿,行吗?”
“哼,你又有什么鬼点子,说来听听。”
“让张顺望来府议事。”
“你拉倒吧啊!”郑清芬道:“我是说过,要顺其自然,如果等灵枫到了十八岁后,他们还是彼此爱慕,就成全他们,可是,我也不能给他们创造什么条件啊,你可真是想得出,你要是为我着想,你就给顺望找个媳妇才是!”
“非也非也!” 叶碧菡煞有介事地大摇其头:“灵枫好歹也算我的姑娘啊,我可不能做得罪她的事儿,她知道了,还不恨死我啊,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我可不干!”
正在这时,电话响起。叶碧菡拿起电话,来电话的是叶碧荷,说有事儿相商,要她来夏府聚聚。叶碧菡看了看表,正值下午四点多钟,她说了一声:晚饭不要等我,就来到楼下,坐老胡的车去了夏府。由于同在英租界,路也不远,一般是让老胡送到再让车子返回。
叶碧菡下了车,让老胡自己回去,门上把叶碧菡迎进府。
“姐,我可怎么办啊,呜呜……”
“这是怎么了?”叶碧菡放下手中的手包,过来坐到妹妹身边:“别哭了,说话啊!”
叶碧荷哭诉道:“夏风在外边有人啦,经常不回府,还、还把婷儿给我赶走了!你说,这日子怎么过啊?当初真不该嫁人啊,呜呜……”
“齐儿呢?”
齐儿是婷儿今春所生,夏风三子。
“一起抱走了啊,我刚逼着夏风去找那娘俩儿去了!”
“这个夏疯子!”叶碧菡骂了一声,转而埋怨妹妹道:“碧荷,你们的事儿,好多的根儿都在你身上,你说说,哪个男人受得了你这个样子?”
“他不是有婷儿呢吗,不是还有……”
叶碧菡截住她的话:“婷儿,你不是总占着吗,你容得下婷儿跟他热乎吗?我看婷儿跑啊,也不准是夏风赶跑的,还许是因为不想当你们俩的玩物也说不定啊,哼!”
“他不是还有你吗?”
“我!”叶碧菡的脸色一下放了下来:“我整天忙得要死,我哪有那么多机会上你这儿来啊!再说了,更重要的原因是,你把持着产业,他插不上手,闲的,他跟你姐夫可不是一样的人啊!让我说啊,干脆,你把产业都交给他打理,占着他的时间和精力,或许就不在外面胡疯了,嗯!”
叶碧荷没有说话,因为她说过多次,夏风不是这方面的材料,而二姐一直说是让他试试,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这样做。所以,今天她没再这样反驳二姐,这让叶碧菡觉得好像有门儿!
“夏风不是以前的夏疯子了,他都三个儿子了,也快四十岁的人了,这时候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事业,懂吗?你何苦再抛头露面地折腾啊,让他去干吧,你就试上他一年半载,看看吗?你也在家相夫教子一次,你跟我不一样啊,斋哥确实是干不了,他从小就没干过,人家夏风就不一样了,在津门手眼通天,又有两个哥哥帮衬,一定不会错的。什么叫浪子,没有一定的思维和智慧,恐怕想做个浪子都做不来,所以才金不换吗?妹妹,听二姐一次,试试!”
“嗯。”叶碧荷勉强地点点头:“只要他把我的婷儿找回来。”
“你啊,真真的也是个疯子!”
“姐啊,你常来着点儿,行吗,他总不着家啊!我倒不是心疼那点钱,我是怕他……他妈的着上病回来!”
“哈哈,碧荷,那我更不敢来了,传染给我了咋办?!”
叶碧荷破涕为笑:“你啊,你给他用来苏儿好好洗洗,呵呵呵!”
叶碧菡没有再接她的话口,从丫鬟那儿拉过定儿逗弄起来。定儿是婷儿三八年所生,和叶碧荷所生的琏儿玩儿不到一起,此时琏儿却不知跑哪个丫鬟屋里去了。
约一个钟点后,夏风接回了婷儿母子。
叶碧菡已经做好叶碧荷的工作,让妹妹不要说话。她过来拉着婷儿的手,笑容可掬地道:“我听说了,都是夏疯子的不是,小妹妹,以后别到处瞎走了,好吗,我这次来不会白来的。”
“哼!”夏风看了一眼一语不发的妻子。
“别用鼻子说话,行吗?!”叶碧菡笑道:“我给你们三人定个规矩,我妹妹呢,已经同意了,就看你们俩了。”
“什么规矩?”夏风看着她的诡笑问道。
叶碧菡见婷儿不说话,也知道她在等待下文:“很简单,向我叶碧菡学习,夏风啊,她俩的屋子,你每人睡一个礼拜。呵呵,你们男人多好啊,啊!”
“这事儿我跟碧荷说过,她、她占着婷儿不……”
“好了!从今天起,妹妹答应了啊,你就别说了。”叶碧菡拦住他道:“还有一桩事情,就是你们小夏府的生意,以后由你打理,妹妹不再出去办理了,但是,你回来后,必须向她通报一下,她呢,给你好参谋参谋,你看这样如何?”
“嗯。”夏风一笑:“我会向她求教的。”
“唉,这就对了吗!”叶碧菡笑着问妹妹:“先从你这里开始吧。”
“什么?”叶碧荷瞪着美丽的眼睛。
“今晚夏风是你的啊,啊,不,这个礼拜是你的啊!”
叶碧荷看了一眼旁边站立的婷儿一眼,有些怨气,但也只好点头。
叶碧菡这才对夏风笑道:“夏疯子,今晚上,把你的好酒拿出来吧,好好贿赂我一下呗,如果以后不想再麻烦我来调和,就算了,我回府了!”
“二姐!”叶碧荷站起来拉住她:“他俩去餐厅吃去,我们姐俩喝点儿!”
“好啊!”叶碧菡:“还是喝啤酒吧,省得吃饭。”
“好好,我就省了啊,喝啤酒,菜好歹无所谓的。”
夏风让丫鬟准备好,就听话的跟婷儿去了餐厅。
夏风和婷儿用餐。三个丫鬟一旁伺候三个公子吃饭。
婷儿:“哼,一个人一个礼拜,你的太太能放过我吗?嗨!”
夏风放下酒杯:“能奈她何啊,你自己还不知道,她‘临幸’的你少了吗?”
婷儿瞪了夏风一眼,没接话头。
“我们结婚八年了,跟你也好几年了,她啊,新鲜劲儿过些喽!”
“我就纳闷,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女人,变态!”
“呵呵,我倒是乐得清静。”
“你啊,也是把我俩玩腻了吧,清静!哼,还不是出去逍遥!”
“去,他妈的给我好好吃饭!”
婷儿看了一旁的孩子一眼,低下头吃饭。夏风也顺着看了孩子一眼。
“以后啊,不好他妈的逍遥了!听到没有,生意交给我了,逍遥个屁啊!”
“二姐,咱们喝,今天啊,一醉方休,反正我也不想理这疯子,而我的婷儿
也好几天不跟我喽!”
两人喝着,一个小时后,每人三瓶下肚,叶碧菡只是有些醉意,而叶碧荷却不行了,拉着叶碧菡的手:“今天别、别走了啊,二姐,我俩……睡!”
“呵呵,我可不像你,爱跟女人睡。”
“知道的,我……让给你啊,这夏疯子……娶我,就、就是冲……你。”
“哼!”
“别哼,真……的啊。”
这个醉醺醺的夜晚,叶碧菡待了很久才回府,带着满心的惬意回府,带着夏风的男人味道回府。
第二天,张顺望真的来府中了,但不是叶碧菡召他议事,而是张顺望有紧要事面秉。原来,成衣厂的货物积压,而且,跟他们合作的桑府码头最近让日本人封了,这还不算,日军一怒之下,封了所有的运河码头,这下,张顺望急了,这才来府中求援。
叶碧菡听完张顺望禀告,思忖半天,她坐车来到桑府,求见桑宏达。
“弟妹,里边请。”桑宏达热情地让着叶碧菡,令丫鬟献茶。
叶碧菡坐下后,急急问道:“你的码头让日本人封了,为什么啊?”
“呵呵,看来是耽误你的货了吧!”桑宏达愤恨道:“日本人要征调我二十艘驳船,给南方的日军运送补给,让我回绝了。”
叶碧菡听罢,向桑宏达伸出拇指:“颖公,做得对!”她转而笑道:“可是,颖公,你不运就没人运了吗?就能让我们的军队打败日军吗?”
“这?”桑宏达摇摇头:“但是,这汉奸的事儿,我是不做的。”
“那么,要是这么长久的封下去,你的一千多号人,喝西北风吗?整个运河河运不就都瘫痪了吗?”
“那怎么办?”
“给他们运呗,”叶碧菡笑道:“你不会抬高运资嘛,而且,要每家码头都要征调,不要让国人的矛头指向你们一家啊!否则就停运,直至整个津门物价飞涨。当然,颖公若是良心发现的话,挣了钱不会给八路军一些啊,买点枪弹多打死些日本鬼子,不也是很好吗!”
“嗯,我给花恭春打电话,让他对日本人转达我的意思。”
叶碧菡从桑府回来,张顺望急问:“怎么样了?”
“嗨,我们商人能跟日本军队怎么样呢,照办就是,但是,如果不抬高运资,就喝出去了,封就封,直至封到津门物资奇缺,物价暴涨,日本人会妥协的。”
“那我回去准备货物去。”
“不急,急也没用。整个津门码头联动起来,到物资匮乏奇缺的境况,不是一两天的事啊,这次一定要让小日本尝尝什么叫被要挟的苦头儿!”叶碧菡令小菲去准备点酒菜,招待张顺望。
事实上,桑宏达没有采用叶碧菡的剑走偏锋回避矛盾的做法,而是在地下党的指导下,在商会组织下展开了航运罢工,将导致物资奇缺的风头转向始作俑者——日军,最后,日军不得不开封始运。
这次叶碧菡的想法和行为,与上次为了救出囹圄中的郑清芬的有本质的区别,这也看出了聪明的叶碧菡在长远上对大是大非的局限性。
饭桌上,郑清芬看着灵枫眼中的白马王子,脑海中只有三个字:有眼力。自此,郑清芬转变了心中对张顺望的看法,实际上,若是灵枫换做灵枝,郑清芬一定会鼎力支持的。
这就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好多事情轮到自己头上,平日说服别人的话,就成为了逆耳之言。
正是:几番风雨从此过,数载情缘可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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