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外面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展现在陆仙儿的面前，她将身子转过去，贪婪地看着外面与家乡完全不同的风景，不时又回过头，朝川南投来甜蜜的一笑。她穿着一身合体的女装，那模样和城里下乡的知青没有什么两样。再加上她那娇好的体形和惹人爱怜的容貌，更是引人注目。惹得临座的人都将羡慕的目光投到这两个年轻人身上。特别是坐在他们对面的那对老夫妻，一路都笑眯眯地望着他们，悄悄议论着：“瞧这一对小夫妻，多恩爱呀！八成是回家探亲的吧？”老大爷试着问川南：“怎么，春节都没有回家么？”

    陆仙儿抢先答道：“节日里太挤了，车票也不好买。”对他们还不是夫妻的事并不多作解释。

    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外面成片的麦田里麦苗儿都开始拔节，那翠绿的颜色给人一种勃勃的生机。在南方，这会儿麦子该抽穗扬花了。偏爱绿色的川南也和陆仙儿头挨头地朝外面看着，不时回答着陆仙儿的提问，讲述着北方和南方的不同。

    餐车已开始供应早点了，临座的人们陆续朝那里走，去买那种不要粮票的大白馒头。川南也要去买，被陆仙儿阻止了。他们的盘缠不多，特别是为了给她买那套衣物，就花了不少的钱。尽管他们还有几张皮子，但陆仙儿一直舍不得出手，她想将那上好的兽皮和那些贵重的药材一起，作为敬献给公婆的见面礼。那几张皮子他们用手工揉过，已经很柔软了。她从口袋里拿出昨天留下的一个馒头，一分为二，就着一杯白开水，津津有味地吃着，又一起去看外面的风景。临座的那两位老人递给他们两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一定要他们收下，还告诫道：“年轻人，早饭一定要吃，要不然弄出胃病来，就不划算了。”

    川南赶紧推辞道：“老人家，我们实在是不饿，再说，剩下的不吃也可惜了。”

    “你就不要再推来推去的了。就兴你们给我们让座，就不兴我们回报一下？”那位老爹仍然坚持着。

    “让个座算得了什么？再说，我们也站了不远的一段路，不就又找到座位了？”陆仙儿说，“你们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正说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人冒冒失失地走过来，像踩到什么似地，脚下一滑，就撞到站着的老爹身上。老人家转过身去，说道：“年轻人，怎么走路不带眼睛呢？瞧把我撞的……”

    年轻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陆仙儿盯着他，就在他刚才撞到老人时，就仿佛看见他的手飞快地在老人的腰间晃动了一下，将一个像是手绢包裹着的东西揣在了怀里。本想当时就喊一声的，但又怕是自己看花了眼，这会儿见他要走，忙问老人家：“老伯，你丢没丢东西？”

    那位老伯也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奇怪，听陆仙儿这么一说，赶紧朝腰间一按，失声叫道：“坏了，我的包被他偷了！天哪，那是我给我孙子治病的钱哪！”

    年轻人一听，大惊失色，赶紧朝前面跑去。

    川南来不及说什么，就朝那个小偷撵去。陆仙儿见那小子高头比川南高许多，怕他吃亏，也紧跟在后面。看得出，那个年轻人精于此道，逃跑的功夫也不弱，川南一直赶了一节车箱，才将那小子的后领抓住，那小子也不含糊，头一缩，从衣服里脱了出去，川南只抓着了一件空心的棉袄。趁川南愣神的机会，小偷又跑出了好远。怕人在前面拦截，他从腰上拔出把刀来，挥舞着，嘴里不知骂着什么。车箱的人都害怕了，躲得远远的，生怕那刀子会碰到自己身上。

    川南见小偷这么狡猾，心里一下就火了，将那件棉袄朝地上一扔，加快脚步朝前赶去。跑惯了山路的川南速度还是要快一些，不一会儿就赶上了他，这次，川南不再抓他了，脚下一绊，那小子就直挺挺地摔了下去。还不等他爬起来，川南就将脚踏在了他的胸口上，威严地说：“这么大个人了，偷一个老人家的，你就不害臊？快把钱拿出来，要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小偷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来，对川南一拱手，操着浓厚的北方口音道：“好汉，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兄弟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吃奶的婴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走步棋。要不这样，你把我放了，我们来个二一添着五，如何？”

    “谁给你二一添着五？你拿不拿出来？再不拿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好汉，你把我压着这么紧，气都出不匀，我没法儿拿呀！让我站起来如何？”

    川南想，让你站起来也没什么，难道还怕你跑了不成？就将脚一松。

    那小子装模作样地在身上摸了一阵，一个鲤鱼打挺就翻了起来，顺势将刚才落在地上的刀子操在手里，照着川南的胸口就刺了过过来。

    车箱里传来一阵惊呼，不少的人身子都朝后倾去，仿佛那刀随时都可能扎在自己的身上。刚刚赶到的陆作儿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川南朝旁边一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右手早就伸了出去，在那小子腋下一点。只听那贼“哎呀”了一声，就僵在了那里。

    陆作儿跑到川南跟前，拉着他上下打量着，见他确实没有受伤，才放下了心来。

    周围的人开始还不明究里，以为那贼在玩什么花招，见他半晌都不动一下，才知是被那貌不惊人的小伙子收拾了，不由得朝川南投去敬佩的目光。

    刚才的一阵搏斗惊动了正在另外一节车箱里巡视的乘警，他不是别人，正是立秋的丈夫吴树仁，当然对于这些，川南和陆仙儿并不知情。这会儿，只见他匆匆赶了过来，见那个僵在那儿的贼就是自己跟踪了好久都没见他下手的人，忙问川南道：“是你把他治服的么？”

    川南点了点头说：“这小子偷了一个老大爷的钱包。”

    吴树仁握住川南的手摇了摇，高兴地说：“看不出你还真行！”他转过身来，见那小子还保持着那种姿势，就推了他一下，吼道：“快把钱包拿出来，别给我装模作样的！”

    乘客们“哄”地笑了，有人在说：“他这会儿不是装模作样，是想动动不了！”

    那贼也说：“是啊，我全身发麻，一点劲儿都没有呢……”

    吴树仁再次将目光投到川南的脸上，他也练过一些拳脚，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种点穴的上乘功夫，但却没有见过。在他的心目中，身怀这种绝技的一定是那些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但眼前这个年轻人顶多不过二十出头，他真的会这种功夫么？吴树仁那张有些发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陆仙儿见他不信，正要说句什么，却被川南拦住了。他走了上去，将那贼手上的匕首拿了下来，交到吴树仁的手里。

    吴树仁见那小偷仍然无法动弹，就问川南：“这贼真地动不了么？”

    川南道：“要叫他动也容易，只是等会儿你得把他铐起来才行。”

    “放心吧，他跑不了。”

    川南在他身上一拍，对他说：“以后莫再做这种勾当了。”

    那贼浑身一激灵，朝前伸着的那只手立即就放了下来，他揉着酸痛不已的肩膀，无可奈何地看了川南一眼。

    乘警吴树仁从他的身上搜出了好几个皮夹子，还有一个用手绢包裹着的东西，那正是老者的钱包。

    “你的手脚还真够麻溜的麻，几个时候就偷了这么多！”

    周围的人见他摸了这么多的包，不由得都将手朝自己身上摸去，看身上带的钱是否也被这小子瞄上偷去了。还好，他的触角还没有伸到这节车箱里来、“就是他偷了俺的钱包，那可是我给孙子治病的钱哪！”丢了钱的老人家这会儿也喘吁吁地走了过来，见小偷已被抓住，上去就抓住那贼的领口，要打他耳光。

    吴树仁拦住他道：“老人家，我们会处理他的。你跟我来认认，这里面哪个包是你的？”

    几人一起来到餐车，老者的目光在那几个钱包上一扫，指着那个用手绢包儿说：“就是它，那是我给我孙子治病的钱哪！”

    “大爷，你那包里有多少钱哪？”

    “不多不少，正好四百元。”

    吴树仁打开那个手绢包儿一数，确定无误后交到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