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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五-六)

更新时间:2019-01-17 13:34:48 | 本章字数:4541

    五

    夜深了,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山寨笼罩在一遍寒冷中。住在寨子公房里的那几个知青,也在拱了一通猪后沉沉地睡去。

    火盆里木炭早已烧尽,残余几缕青色的烟。那盏被熏得黑漆漆的马灯不知是没多少油了还是结的灯花太大,也燃得死秋秋的,没一点儿生气。

    柳飞扬静静地躺在铺草上,盖着从公社招待所里临时借来的被子,怎么也睡不着。跟着雨鸽她们来到这里已好些天了,王健总是不让他们撤回去。柳飞扬就知道,这是黄昆在背地里搞了鬼。说不定,他早就将柳飞扬给出卖了。名义上他是个副组长,可组里的一些事情,王健却背着他,传话带信的事全交给黄昆那小子了。

    今天一早,雨鸽和杏花背着背兜出门时,黄昆那小子就发现了,跑着来找他,叫他派人跟着去。说是她们肯定是去为欧阳川南送吃的去了。柳飞扬本不想答应,但处在他的那个地步又能怎么办呢?就点齐全部人马追了出去。但他很快就觉出了雨鸽和杏花的用意,她们根本就是要让他们发现,并带着他们满山遍野地兜圈子。柳飞扬心里却畅快起来,决定和她们演一出双簧。他故意说,雨鸽她们走的其实就是能往那个天坑的路。因为他知道,自从那天和黄昆在天坑边上发现了一些珠丝马迹,王健就认定了川南他们肯定躲在下面。只是苦于找不到通往天坑的路。几个手下听飞扬这么一说,也就打起精神,跟着两个女孩儿一路追下去。

    当时,柳飞扬并不知道雨鸽要引开她们的目的,是要将川南接出来,只是觉得她们这样带着抓捕组的人兜圈子,肯定有她们的用意。回来以后,天色已晚,黄昆也累得不行,虽说了该去查看一下,但见没人答理他,只好作罢。匆匆煮了点吃的,好歹填饱肚子后,柳飞扬又拿出一副新的扑克,众人一见,都嚷着要来“拱猪”输了的贴纸条,学猪叫。就这样玩了个昏天黑地。

    “飞扬,飞扬,你睡着了么?”铺草边上,传来黄昆的声音,“我晓得你并没有睡着,我听见你的叹息声呢。你觉得今天的事奇怪不?”

    柳飞扬想了解一下黄昆那小子是咋个想的,继尔从中推断出王健有什么新的打算,便翻身坐了起来,将衣服穿上,说道:“这么冷的天,哪里睡得着。”

    他掏出一包烟来,递给黄昆一支,又从火盆里拈出一块浮炭,吹旺了递到他的面前。

    黄昆在心里骂了句:他妈的,果然象王队长说的那样,又要拉拢我了。但他还是坐了起来,就着火将烟点上。

    柳飞扬深深地吸了口烟,在板凳上坐下来,问黄昆道:“你说奇怪,这怪在哪里?”

    “这不明摆着么?这么冷的天,在家里还清鼻涕直流,那山上有啥好耍的?她们在山里一转就是大半天。我想呀,同情欧阳川南的肯定不止她们两人,她们分工合作,一些人把我们引开,一些人就去把姓欧阳的那小子从那天搞中接出来……”

    柳飞扬的心猛地跳了两下,想道:这几个人中,就数姓黄的小子还有点心计。接川南出来他也想到了,但会将他们送到什么地方去呢?

    “……飞扬,副队长,你的事我已向王队长说了,你莫怪我,我不能看着你倒向敌人那一边。给你说,我想了一天了,在他们那些人看来,什么地方最安全?就是我们住的这个寨子!你想呀……不是有这么一句俗语么?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我们要警惕灯下黑呀……”

    柳飞扬的头“嗡”的大了,不是因为黄昆终于将他告发了,证实了自己多日的猜测,而是因为黄昆那严肃的表情和几乎是大义凛然的语气。难道在川南的事上,真的是我错了么?我真的站错了立场,而川南真的是对党和人民犯下了不可饶恕罪行?他感到自己的心正在朝天坑般深的悬崖下落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黄昆见柳飞扬没有说话,知道是自己刚才那番话起了作用,就站了起来,走到柳飞扬身旁,亲热地扳着他的肩说道:“在我们这个小集体中,你对我最好。但我想告诫你一声,朋友是要分阶级的,我希望我们是阶级兄弟,而不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烟酒朋友。更不能是非不分……”

    柳飞扬的脸上有些发烫,让一个比自己小的青年教训,这滋味多少有些难受。他将目光转向一边,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吸着烟。

    黄昆道:“川南要是真的在这里,我们这个功就立大了。你想呀,全县这是动员了多少人在抓他?可谁会料到,会被我们两人抓到呢?怎么样,我们一块去抓他吧!”

    柳飞扬说:“这么黑的天,又下着这么大的雪,去敲人家的门总不好吧?再说,我们又没有亲眼见到川南进人家的门,无凭无据地怎好去抓人呢?要知道,那个雨鸽也在那儿,弄不好就会得罪人的。”

    “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哥们义气浓了些。我晓得欧阳川南帮过你,但他也帮过王健王队长呀,你看人家王队长是咋个对待他的?对朋友要讲仁慈,对敌人讲仁慈最终就会害自己!”

    柳飞扬终于忍不住了,他盯着黄昆,脸色铁青,说道:“收起你这的大道理吧,你以为这些话只有你才说得来?告诉你,我柳飞扬也是个疾恶如仇的人,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小人!对,不错,我是很油滑,是个老油条知青,而且还不是根红苗壮的培养对象,但我懂得事实胜于雄辩这个道理。去呀,你一人去不是更显出自己的伟大了吗?”

    说出这番话后,柳飞扬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知道黄昆肯定会把今天晚上的事添油加醋地告诉王健的,说不准,他还会因此而离开知青抓捕组,不光如此,以后上调回城也会受到影响。但他想好了,川南是他的朋友,他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更为重要的是,他知道这事的根根底底,不能为虎作伥。

    屋里的人被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望着他们两人。当终于知道黄昆要背着他们,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上门抓人后,不由得纷纷摇头。大个子高洁道:“你黄昆球莫名堂。队长只是喊我们监视,并没有叫我们抓人。你这一去,不就破坏了队长的整体方案了?”

    “别的我们不说,你要上去抓人,就先得过那条金毛大犬的关!睡觉睡觉!”

    柳飞扬看着他们,知道他们不愿咐合黄昆全是因为没得到王健指令的缘故,其中还夹杂着对黄昆想独占鳌头的不满,并不是和他想到一块了。联想到这半个多月来自己过的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突然感到自己是这么孤独,他合衣躺了下去,将被子往身上一裹,不想再说话了。

    高洁爬了起来,想到外面撒尿去,刚一开门,就涌进一阵寒冷的风,只穿着条短裤的他筛糠似地乱抖,就将尿从门缝里撒了出去,又一头缩进了被窝中。

    马灯越燃越小,最后终于熄灭了,屋里重新响起了鼾声。黄昆连着抽了几根烟后,摸黑将一个小纸包拿在手里,按了按隐隐作疼的胃部,悄悄地走了出去。

    第七回(六)

    【编辑按】此时川南正面对重症患者松柏,他在考虑怎样用自己练的周天功夫来尽力挽救延长松柏的生命。松柏嫂子很是感动。文字通过诠释周天功的练功难度以及周天功练成之后对于医治疑难杂症的功效,进一步形象地刻画了川南对医术的精益求精的态度以及他宅心仁厚的医德人品。治疗正在进行中,期待惊喜出现。(永铭家珍)

    六

    川南和大山刚进到松柏的屋里,松柏嫂子就站了起来,她激动地朝着他们走了两步,高兴地说:“大山,你大哥他感觉好多了,还吃点稀饭呢!他都好几天没饭了。川南知青,你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呀!”说着就要跪下去。

    川南一把将她扶住道:“快莫这么说,松柏大哥的经络比较敏感,这是他自己的缘分。”

    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心里十分高兴,他来到病床前,握住松柏伸过来的手,仔细给他号了号脉,从脉象看,松柏大哥的病情确实有所好转。但他仍然不敢大意。病人得的毕景是癌症,是现代医学都没有多少办法治愈的癌症。也许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象呢?爷爷曾告诉过他,对于痈之类的恶疾,轻易是不能接手的,因为那种包块,无论长在那个脏器,都对人体有极大的损坏。它是因外感风邪,内不能控所造成的,病人自身的真气根本无法将它化除。就是内功深厚的医者,也很难将它完全除去。有的时候,病人在医者真气的作用下,症状会得到一些缓解,但那只是一时的现象,随着真气的耗尽,病人会很快变得和原来一样,甚至还不如以前。在天坑的那段时间,川南没少翻爷爷留给他的书,想将自己的医术再提高一点,一来以应付可能发生的事情,二来,也为了练成书中说得玄乎其玄的丹道周天。

    周天功是内功的一种,分为小周天、大周天和丹道周天。虽说圈外人听着迷迷糊糊,觉得很玄,说开了也很简单。小周天是指真气沿着人的上身的任督二脉运行,行走一个封闭的环状。大周天则是真气按子午流注的运行规律,一一经过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位。丹道周天就不同了,真气不是在表皮下经络中运行,而是在骨髓中行进,练成之后,可以极大的增强人的体质,做到许多以前想都想不到的事情。然而,练习这种高层次的功夫有很大的危险性,必须由师父一对一的带着练习,一有异常就得采取果断的措施。因为气沿骨走,每一个关节,每一处骨胳,都可能因自身的原因而无法让气流能过,那个时候,气阻骨中,轻者浑身巨痛,重者会有性命之忧。爷爷在世时,曾说过要传他丹道周天,但因后来世情变故,爷爷未能活到他自己预想的岁数,这个功夫就没能传给川南。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川南对此并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因为他所掌握的那些,就足够他在帮别人解除病痛时用了。下乡后,陆续遇上了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这又使他想起了这个话题。他试图习练过,但终因害怕书中告诫的那些后果而放弃了。前些天在天坑里练静功时,入定态很好,就觉得真气聚集一团,在下丹田中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急,突然,那团丹状的气团不由自主的浸入他的脊骨,在骨髓中左冲右突,沿背脊走了一遍,川南只觉得周身热麻麻的,和平时行的大小周天都有着明显的不同。这难道就是丹道周天么?那为什么它自己就运行了起来呢?川南苦思良久,连想到以前的大周天也是在自己练静功时无意间打通的,心里有了底。今天早上,本想再证实一番,不曾想就发生了兰儿练那个“下膀子功”的事情,就把这事搅和了。这会儿,他能不能把自身习练和给人治病结合起来进行呢?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治病的方法。按照爷爷以前教的和书上的记载,越是严重的疾病,就越要用那些简单的方法。那个时候,川南还很小,很小的他还无法理解这话的高深。而爷爷的医术恰巧又讲究一个“悟”字,爷爷常说:“去好好想一下吧,悟到了就是你的。悟得到,就得的到。”

    凭着这么些年给人治病的经验,川南当然明白爷爷说的那种简单,其实并不简单,那是一种站在更高的层次上,高屋建瓴,把握全局和主动下的简单。有多少次,川南都幻想着能有那么一天,他的功夫能精进一点,再精进一点,能够少一些看着病人及亲属充满渴望的眼睛而只能说“报歉,这种病我无法治疗”的情况。

    今天,松柏大哥病例就摆在面前了,川南想尽自己的所能一搏。

    他见大山和松柏嫂子都在看着他,将一种既信任又关注的目光投到他的脸上,就说:“松柏大哥的病得确很重,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我会尽力的。从先前调理的情况看,效果还可以,下面,我想用一种新方法调理,松柏大哥,你在床上要尽可能的放松,有什么不舒服的,要给我说,我好采取措施。哦,对了,为了不受外界的干扰,请大哥你把眼睛轻轻闭上。”

    川南还没有来的时候,杏花就给他讲过,那个知青医生治病的方法很怪,要他人家说什么他就答什么,完全按照人家的要求来。当时,杏花的堂兄就直点头。下午的那阵治疗,让他感受到了川南医术的奇特,心里对这个知青佩服得不得了。听川南叫他把眼睛闭上,就赶紧合上了眼,川南叫大山给他端了个方凳子来,摆在病人床前,川南坐了下来,对大山和松柏嫂说:“你们也找地方坐下吧,这个调理,说不准要多长时间,我看这样好了,松柏嫂子身子不方便,就去休息吧。”

    “不,我没有事,你不用管我。”在这个时候,作为妻子的她,是不愿意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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